“切！居然直到现在，都还摆出副绰有余裕的样子……究竟谁才是强势的一边啊？

不打了，不打了！明明说了是要我来教训你，结果杂七杂八给按上了一大堆不平等条款，这不许打、那不许碰的，临了反而因为投鼠忌器，被你打成现在这样，憋气！”

虽说是劣势状态下求和的语句，但从现而今，伤成这副模样、摆出这副嘴脸的申屠口中讲来，怎么听，都有着股咬牙切齿的意思。

——简直就像是在网络论战中，惨遭干货打脸的那一方，表面上所有论点均已经被人驳斥，在反方的步步紧逼中，陷入了理屈词穷的境地，又拉不下面子撒泼打滚，使用尿遁术等大失身份的招数装死，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硬憋出句“我错了”来。

表面上说的是“我认输”，实则心里正想着的，怕不是脏话集锦哦！

所以曹少卿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仍是维持着完全的防御态势，继续逼近数步，口中绽言，咄咄逼人：

“是想说……因为还有着幕后主使的缘故，自己在刚才那阵交手的过程中，并没有抱持真正的敌意，对我下杀手吗？

作为逃避罪责的借口，也真是主观得可以。

难道说，刚刚那种消解杀意、劝人向善的技巧，让你误认为，‘这家伙是个脑子里有坑的滥好人，即便再怎么得罪得狠了，只要随便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糊弄，也可以得到原谅’了？

那我可得和你说声抱歉。

我姓曹的，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却还没有愚蠢到，会向那种走在大街上都能一言不合挥拳向人的危险分子，发放善意的程度。

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一回，你精神病院是进定了，在精神分析报告和住院治疗方案出来之前，天王老子也别想替你说情！”

约莫是近墨者黑，曾经性情老实的青年人，在和周盛德、艾米莉亚厮混久了以后，唇舌锋利度也大大提升——仅用短短几句话，便将申屠直气得青筋暴跳，满脸涨红：

“你他妈才有精神病！

杀意稍微强烈点就算有病的话，你家那顶头上司也未必就比我要病得轻！

哼，话我就撂在这儿了，今天我和你打这场架，完完全全就是在例行公事——不信的话，自己去向你那个护犊子的师傅求证吧！”

也不知是为了泄愤，还是想炫示力量、提升自己言语的可信度，咆哮出声的同时，他反手一拳，重重锤击在了身旁的断崖上。

罕车神通所及处，条条沟壑，凭空剖切了死物，一时间铁屑翻飞，刮愣愣作响——好好一块浑然一体的断崖，竟生生被他这下，锤得像是块着路边野狗正反啃了三四遍的苹果核！

而对面的曹少卿，则依旧是不依不饶地逼近，面带冷笑，明目张胆地活动着四肢、表达着自己对申屠的全不信任：

“哦……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会要求你在和我动手之前，先去袭击所在位置与我风马牛不相及的艾米莉亚吗？

虽然那个丫头，怎么想也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但从来——都不该有因为稍有些强大，就要被人袭击的道理吧？

据你自己刚才所言，你的‘任务目标’也根本不是她，而是我。就这样，你居然还要下手袭击，甚至和她打到会捏碎我藏在抽屉深处的身份证明文件，可知你打骨子里头，就只是想随便咬人而已！”

“啧……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而已，结果你居然有记住吗。

明明是记住了，结果比起那个洋妞保镖的人身安全，更关心的居然是自家身份证明的事情，还真替她有些不值……

啊，不对，那女人在干架最开始的时候，好像就着力在出卖你的坐标点来着，还真是奸夫淫妇，登对无比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着。”

——解释明明走入了死角，申屠却没有半点紧张意思，甚至在曹少卿的厉声指斥下，泰然自若地，忖度起了他们“混乱”的人际关系网。

直至曹某人几乎要箭步逼近来，重手法锤他的脑袋，他这才一摊手，继续以语言打断战斗的节奏：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

我接到的任务，性质上接近于政审——而且，还是要求最严格的那种。别说平日里走得近的别国修士了，祖宗三代都得给你调查出身和人际关系的那种。

再加上你家那个大洋妞，脾气也确实有点暴躁，说着说着，可不就打起来了。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更注意点用词的，所以你也别再用惊蛰比较好哦？

年纪轻轻的，就学那个老军医乱发力，多半可是要折寿的。

实在还不肯相信这套说辞的话，你不妨也转回头想想：虽然我出门的时候，是打着要杀掉你小子，正本清源的旗号……但你总不会认为，那种极度不健全的理由，能瞒得过顶头上司、申请到出国审批吧？

还是说，你觉得国内的大环境，已经宽松到了，真能放任一个整天乱飙杀气的修士，在大街上满地乱跑、四处袭击他人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自己玩忽职守、躲在深山老林里苦练个什么神功，就觉得所有的同事也都是一样，每天都能随便吃空饷？

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这次的语言里，仍旧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但个中逻辑，倒似乎是可以自洽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此稍稍缓和了一些。

回想起艾米莉亚个性的曹少卿，倒真也不好否认，这疯丫头确实是有着能把话题谈崩的个性和实力，也说不准真会在申屠张口脏话闭口狠话的情况下，和他干一场狠的——再加上申屠直接把话题上升到了体制高度，他一时还真的没想到要如何还击……

直接打上一拳头？

话题都已经说开，再想伪装出“哎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即使打了你，也是无心之失”的样子来，是真心行不通了。

万一对方说的是真话，那之后的乐子，可能会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