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指化”类的攻击。

不过，和之前以攻破攻，暴力撕裂了金属傀儡躯壳的超攻击型不同，这次被他施展出来法术的规模与作用面积，都要小了很多很多。

勉强，只能算得上是防御性质。

然而其战果，却令旁边一直觉得是自己在保护普通市民的曹少卿，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平心而论，迄今为止吕教授拿出来的手段，无论是哪种，在他看来，都过于孱弱无力。

即便，那摧枯拉朽破坏掉金属傀儡外壳的劈砍看起来威力绝伦，其行动速度，却过于迟缓。而真正发挥出破坏作用的病毒式神念，则甚至都不能像邪神扩散出去的意志一样，对他的神念防火墙构成任何形式的威胁。

对付对付无力还手的目标，或者还能通过夸张的视觉效果，在评委那里刷出高分，应用于实战——即便在荆棘系统的超拟真环境下，都一定会被层出不穷的“意外”打崩心态！

然而眼前的敌人，“恰恰好”，就因为相性缘故，完完本本地被老教授当固定靶打了一回……

倘或它们始终坚持使用最开始那种动能系、超质量型的碾压攻击，身板并不算多魁伟的老教授，或者接住几下攻击，就要力有未逮。

然而失去了黑箱操作者，不再将收集未曾见过特殊法术数据的指令摆在首位后，敬业的主考官，却毫不迟疑地，只因这一次败北，就切换了使用来进行考核的“考卷”……

其结果，被老教授施展出来的防御性质法术，在应对眼前这种弹幕密集、单次攻击却不算太强的情况，倒是适逢其会！

而旁观的曹少卿，则渐渐从“啧啧称奇”的无谓心态中跳脱出来，返回到了刚刚自己正进行着的工作上：

刷，在习得碾脚雷后，逐渐受其特性感染变得越来越雷厉风行的剪步，就在他踏脚间轻轻落往地面，绵软轻柔得，仿佛生有肉垫的猫爪。

同时，从他指掌间弹射出来的莹青色指甲，甚至只是如懒懒散散拨弄毛线球的猫胳膊般，朝空中虚虚挥舞、穿插了数次。

几台看起来正准备以过于强大火力射击的金属傀儡，便当场爆散成了大堆的零件。

——原本就对力量变化与技巧发挥，有着非同寻常体悟的青年，在亲眼目睹了殿陛术这种神奥法术后，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原来的沾衣十八跌，精进到了无需接触敌人便能发挥效能的地步，直逼昔日德拉克斯的“因果业报”！

而借着曹少卿强有力的掩护，数击得手，自信心膨胀、颇受鼓舞的老教授，手中法术也是越施越流畅，逐渐扩散了影响——

从曹少卿都能理解的角度来解释，吕教授的“殿陛术”，与邪神那种从本质上颠倒错乱，全无逻辑可言的“王八拳”不同，是可控、可解读的。

即使在某些地方表现得莫名其妙、甚至于自相矛盾，这套法术中，却蕴含着无比清晰的条理、自圆其说的森严逻辑，是经由实际检验证实过，确然可能在某种时代背景、某种特殊条件下发生的事象变化，发展出的对应体系……

若未曾身居有远超法术施展者修为的力量，想要瓦解它，便需深入、透彻地理解其背景，从根源处破坏它令扭曲成立的逻辑！

可急切间，别说是压根没有灵魂、心灵可言，历史考试能拿多少分全看数据库里囤积了多少资料的傀儡，就连曹少卿这样平日里不学无术，懒得去分析历史事件背后“真相”的学渣，也根本无法从中找出置驳之处。

更夸张的是，对高级AI“深度学习”功能厉害处一知半解的吕教授（毕竟是个文科生），为了不被它们找出法术中的破绽，还在接二连三、不断调整着隐藏在法术表象下的精神内核！

一次反击得手，随之而来的，却不是乘胜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

先前时候，全靠指关节调整、控制，几近脱手飞出的长剑，突然在击溃了正面来犯之敌、让吕教授被围困的局势好转一些后，“彻底失控”，歪歪扭扭，“艰难”地转过头去。

并不是瞄准老教授身后的金属傀儡，却反而从某个简直称得上是匪夷所思的角度，直“扑”向教授自己的侧腹，剑尖摇摆游弋，牵引着淡淡一线尾迹云，咝咝怪响着穿插而来，俨然，像是条反噬恩主的恶蛇！

泰阿倒持！

——这却是自宋以后，日益怠惰、懒修六艺强壮自身的儒教信徒，偷换概念，选择性结合了某些片面事实，始终在宣扬着，直至在千百遍的重复后，为世人所接受、甚至信以为真的，“三人成虎”现象的极致表现：黄袍加身！

外实内虚，则边关大将野心滋长、尾大不掉。

有宋一朝，本就受益于此种现象的赵家人，便对这“规律”深信不疑，乃至于自始至终不敢放权于武人，手握着天胡的宝牌坐庄，却屡屡自我掣肘，致外族横行无忌、糜烂天下。

认真在抵御外敌的武将，甚至会在前所未有的大胜过后，被挂上种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微妙罪名，锒铛入狱、丢掉性命——何等可笑？

此刻，这类现象，也被吕教授化入法术，随手施展。

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将自己比做了咬牙放权，却当真被手握兵马之权臣反噬的周恭帝；还是在事态发生后，百般巧舌如簧，将一盆盆污水泼向无辜者，试图“维护纲常”的弄臣；亦或者，惨遭诋毁、污蔑后，心态爆炸、以死明志的忠贞烈士！

总之——是见仁见智。

前一秒还用巧妙的法术、漂亮的构思，努力击溃了敌人的攻势，后一秒，却立即闹起了窝里反，平白间，场中竟多出了几分荒诞与悲壮。

自美好（或者其实称不上美好，最多只是寻常）而丑恶时，总会凸显得“美好”出淤泥而不染、品性上远胜同侪！

于是，剩下那些尤在朝向老教授攒射的金属弹丸，“目睹”了这滑稽剧的始终后，竟是越飞越缓，直至彻底停顿下来，完全违背了力学原理，“茫然不知所措”地凝滞在半空。

不愿进、不能退，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才好——矛盾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