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对“主仆”吵吵嚷嚷的拌嘴经历,且将视角拉回到曹少卿这边来——
赤光横空、直刺山体,所引发的摇晃震荡,固然比天雷滚动、地龙翻身那次的威势,要轻慢少许,但同样不容忽视——更要命的是,在这光束熔融了大片岩铁,深深没入地层以下后,
原本无半分生机可言、死气沉沉的金属高原,竟突然,“蠢蠢欲动”起来。
并不是那种抵达共振频率之后,前仰后合的摇晃,而是某种、仿佛有复数个体,隔着厚厚的幕布,舒展肢体、涨缩肌肉,以掩饰不住的微妙幅度震抖的,蠕动!
不、已经不能再用“仿佛”,来形容了。
面前山崖的左棱右角、上崎下岖,一切不平不整之处,现在,都如同猛然从沉眠中惊醒的生物般,活动了起来。嗡嗡的震鸣中,数不清的多面几何体,各依中轴在旋转,浑然一体的巨峰间,陡然裂开了条条肉眼可辨的空隙。
头、躯、手、脚……
一个个充满着超现实科幻感的金属部件,如层层绽放的花苞中,欲拒还迎的花蕊,渐渐破“土”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强烈威压,将自身形貌,堂堂展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那是一尊尊造型各异,却普遍高及三米,浑身上下都透着强硬力量感的,金属巨人!
在这一刻,所有知觉敏锐的修士,都按捺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从心底深处,感觉到了久违的,毛骨悚然……
【你 妈的!这座岱舆山,原来是个造机器人的兵工厂!?
规模被造到青藏高原数倍以上的话……山体里头究竟是贮存了多少鬼东西!
到底是哪家莽撞修士,冒冒失失触动了这重变化啊!大家都还在殚精竭虑,盘算着该怎么节省“经费”,拍几部《攀?者》啥的,你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入高【哔——】画风了吗!?】
不论是多有修养的高人,在目睹到这种超现实画面的瞬间,都觉得自己的脏话词典,开始有点不够用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一切事态,均是由某位控制不住好奇心与求知欲的法拉第先生,“不经意”触动,怕不是当场就要气破胸脯,枉顾和赛恩斯结社交恶的风险,按住这厮暴揍一顿!
但值得“庆幸”(仅针对法拉第而言)的是,现在,很明显,已经没有谁,能有和罪魁祸首算账的余暇了。
短暂却惊艳的亮相后,巨人们更不稍息,随即就伸出手去,掰动了各自腰脚旁边的某块凸起——或是岩铁的棱角、或是草皮的锯缘,甚或者,直接便是那一株株,被连根拔起的“树木”……
铿锵铿锵不绝于耳的怪鸣声中,“面无表情”的巨人们,熟门熟路,开始调试起了手中奇形怪状、却凶气冲天的兵刃。
在场的衮衮诸君,过半都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之辈,对世间通行的种种兵刃器械,无论是古代的十八般兵器;还是近现代的枪支弹药,都有着不算浅薄的了解——哪怕曹少卿这种真实学渣,在一次次面对荆棘系统中那些强悍火器的经历中,也已经能将灯塔国现役武装名单倒背如流——但在他们当中,却没有一员,能辨出此刻巨人们手中凶器的来历!
锋锐形剑的尖、弯曲如刀的弧,似画戟小枝般,两侧延展的分叉、仿去鳞刨刀样,狰狞排列的突触……
还不等某些工业党,对它的技术含量发起嘲笑,巨人已经若无其事,像拧动电瓶车把手加速一样,扭旋了这件凶器的握把,将它抵摁在了背靠的山“岩”上。
随着阵阵金属和鸣的伴奏,曹少卿眼前那件凶器,突然摇晃了“身”上一片片奇怪的突触,如同翕张开的鱼鳞一样,翻转、扣锁,凸显了藏在内中的数根圆形长管,最终,在三名围观群众们惊骇怒惧不一而足的眼神中,变形成了一件单看外表,便已是杀气凛然的“大家伙”。
【艹泥粑粑……这个造型!?南无加特林大菩萨!?
不、不对!那也仅仅是看起来,像个火神炮的造型罢了!相较于那种大名鼎鼎的生命收割装置,果然还是少了什么!对、子弹!没有子弹!这个东西,它没有子弹带——】
侥幸的念头尚未转完,眼前巨人那无机质的“眼”中,已露出了形象的“和善”凛光。
也不知是否刻意,曹少卿眼前的这尊巨人,如归零试验用天平的刻度盘一样,小心翼翼扭动了“火神炮”的把手。
一圈、两圈,当那块镌刻着螺纹的金属,被拧到更朝后位置,咔哒一声锁死了什么其他部件的同时,火神巨炮接近手腕的位置上,已露出了一块闪烁着奇奇怪怪红光的透明晶体!
晶体的色泽并不鲜艳,其光芒,也不算炽烈。
但所有目睹它存在的人,视网膜上都已无可抗拒地,被烧蚀出了朦胧影像。
——显然,这就是它的“子弹带”了。
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渡世人?
开玩笑。
动能弹这种,动不动就会打出一片腥风血雨、残肢断臂来的玩意,难道你不会觉得太残忍吗?
我们胸怀仁义道德的高等文明造物,可是很讲人道主义的,就算“逼不得已”,要对低等文明生物下手,那最次也得使用足够功率的热能武器,才称得上慈悲为怀吧!
只要功率足够,那当你扣动扳机时,敌人甚至连痛苦都不及感觉(画风都来不及改变),就会被瞬间无痛蒸发,登临天堂——你说,这得是何等功德啊?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这种功德。(尤其在受害者们看来)
在巨人们娴熟地调整起武器后柄处,疑似击发器和转轴的机关时,心头毒汁狂喷的,远不止曹少卿一人!
然后?
“不出预料”,只在下一刹那,炽热的高能射线流,已耀红了整片天空。亿万光束,如暴雨倾泻而下,顷刻间,就将死气沉沉的贷舆山,变成了用灼热铁水,浇灌成的熔浆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