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明了、且具有说服力的解释，先生。

即便像我一样的半文盲，也不禁为这严谨的逻辑，拍案叫绝。

那么现在，横亘于它、以及您那饥渴难耐实验设备间的，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我们当中，有谁携带着足以划破简并态物质表皮的尖锐工具、且精擅于微雕和布陈技术，能在不犯任何错误的前提下，将即便在魔门中，也必然是位列最高机密，绝不会轻易公之于众的阵法图谱，分毫不差雕琢于这块石头上吗？

恕我直言，如果您在这个问题上，曾指望过我手里这根‘牙签’的话……”

话，虽然没有一口气说完，约西姆脸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抱歉”味，却压根不曾给“留白”的台词，镀上什么扑朔迷离的悬疑味道。

——即便像他这样，“生活”于十六世纪中后期的武人。在经历过繁重的填鸭式教育与知识补习后也很清楚，常见的白矮星（简并矮星）物质，密度往往在1/10-10t/cm3区间以内。其致密程度，即便在惯例以神念淬炼、提取材料，改变其物理结构以提升品质（比如将一两吨铜铁，“熔炼”成一两斤“铜母”）的修士世界中，也堪称是骇人听闻！

而他二人眼前，这块不知是哪家高等文明、以何种形式，“锻造”成的简并态矿石，即使比不了这类“怪物”，也至少有百吨重量，其坚实程度，绝非普通工程水刀所能切割，更毋论“人工”了。

至于更普遍、更常用的热能切割法？

拜托，人家简并态物质最普遍的存在环境，就是高温、高压好吧！

你和我说用激光切？什么激光器，能承受得了超越恒星内核温度的热能啊！？

但惨遭嘲讽的法拉第先生，却压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茫然来。听完这句话的瞬间，便勃然作色，恶狠狠朝向约西姆飞起了一脚——虽是含恨而发，在速度与力量上，却都并不出众，甚至，较曹少卿这等练气还神境界的佼佼者，都还略有不如。

后者只是将腰肢闪闪，趋退半步，便轻松脱出了这脚的攻击范围。

可随即，他便对自己“草率”的躲避行为，产生了浓烈的后悔情绪：

一击不中的法拉第先生，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瞪圆眼睛、戳直手指，继续发起追击。而是趁着自己退开的空隙，从背负着的行囊里，迅速掏出台金刚杵形状、巴掌大小，末梢镶嵌着一块血红色剔透钻石，遍体充斥着浓浓科幻味道的特殊仪器来，再度发出了震声咆哮：

“啊啊！这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你是个除了无用的‘武学天分’之外、一无是处倒霉蛋的事实！

但我怀疑，你在‘当代工程切割学浅析及未来展望’的课上，又一次打了瞌睡！

事实上，我从最开始，就没有对你视若珍宝的那根‘牙签’，抱持过哪怕半分的期待！

现代科技发展，本就日新月异。在与传承千年以上的古流修炼方式结合中，更诞生了数之不清的奇迹，由此受益的技术千千万万，其中，自然也包括超极限的强激光发生器！

由此衍生开的，3D打印前沿设备和编程技术，也在飞速地更新换代着。只要预先设置好需要打印的图谱，想雕多精细、就能雕多精细，根本无需如你们这种被时代遗弃的老古董般，吭哧吭哧，使用已经被完全淘汰的手工技艺！”

不待面色大变的约西姆开口制止，他已经重重按下了那台便携式强激光发生装置上的总控按钮。炽烈的光束低吟着，从血红色晶钻尖端流淌出来，照耀在了眼前这类简并态矿石的表面。

——随即，果不其然地，涓滴不遗、原路返回！

【不是吧！？这可是动用了复合材料技术，毕集结社内“高等材料”祭炼出的最新款式！】

猝不及防下，强如法拉第，也只来得及下意识地，侧斜开手中的激光发生器。企图通过这一次抖动，偏转开后续折射光线的角度，减轻二次伤害——

所幸，奉命保护他的约西姆先生，确实是个极为强大、极为敏锐，把握得住稍纵即逝良机的优秀武术家。

在看到法拉第按下激光发生器开关的同一时间，这名兢兢业业的护卫，便已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展开。故而稍退即住，赶在对方弯拐指节的同时，奋不顾身猛力一扑，冲着对方的膝弯，就是一记扫堂腿！

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惊吓，自以为“吾命休矣”的法拉第，全身上下几乎早已被吓脱了力，块块肌肉筋骨，都处于不自然的绷紧与放松中，着他这沉劲一踢，当即便在痛苦的呻吟声中，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毫无疑问，他的腿骨，被踢断了。

但比腿骨更珍贵很多的性命，却总算是因此而得以保全。

强激光，则仍是去势不改，噗嗤一声，将他鬓角头发生生烧糊掉了老大一块；又在对面山体上，犁出了长长的一条灼烧痕迹来，这才撞击到另外一块表面光滑程度较高的矿石，发生了轨道偏折……

“先生……在确认这块类简并态物质的表面光滑程度之前，我原想劝您保持冷静来着。”

有刚刚发生的重大事故佐证，约西姆护卫接下来的说教，显得越发语重心长。

但惊魂未定的法拉第，却仍是不忘犟嘴：

“不，约西姆，我实在是无法等待！真理就在眼前，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情况下，只有聋子和瞎子，才会对它视而不见！

就像你，如果有人在你穷到快当裤子的时候，把金山银海送到你眼前来，难道你还要拒绝它吗！？”

约西姆护卫，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先生，您是否已忘记了，我‘上辈子’，正是为了还上出书导致的巨额欠款，横死于赴任路上传染的疾病？

虽然现在可能声名不显，只是个普通的糟老头子。但当年，我好歹也被人称为‘大师’过，如果真要生冷不忌的话……怎么也不会穷困到那种田地的。

好吧，饶舌辩论的问题，请让咱们先搁置一边。现在……似乎有新麻烦，找上门来了——大概率，是因为您刚射出去的那道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