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么?比喻得挺有意思,能想到这点,你果然前途无量。
确实,在时间给出验证结果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进化,究竟是恰到好处,亦或者谬以千里。肉体强悍如雷龙,在空气含氧量大幅下降的环境中,也还是灭绝了。
强弱都只是暂时,适应、合作、共赢,才是正确的反向……你是这样想的吧。
不过抱歉啊年轻人,我的进化,恰恰和已经被时代所淘汰的古神、古仙们不同,是经历过种种极端环境、场场生死较量验证的。至少,在当前的‘诸天万界’中,也算是排得上号。
所以,我也是真有资格,用过来人的语气,品评尚未臻达同一高度的生命为‘猴子’,唾弃仍蜗居在小小汐淤孤地上的文明,为蒙骗猴子的猴群!
看你那表情,还是很不服气吗?算了,有些个不到境界,就理解不了的东西,和你们多说无益。现在,你们只要知道‘光凭自己这点力量,是绝无可能,反抗得了我’这个事实,就完全足够了。
小离,不管蠢也好、聪明也罢,至少在刚刚那一瞬,你确实是凭借自身意愿,做出了坚定的抉择,并且没有因为师傅的恐吓就轻易放弃,这点,让为师很欣慰。不过,在场众人中,你该是最清楚不过,和还在摸索适合自己道路的年轻人不同,我已经作为先行者,上路很远了。
一旦我下定了决心——那么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可能动摇!
你们的意见,说实话,从最开始就不在我考虑范畴当中。
要么,你老老实实听话,跟着我离开;要么,就只能让师傅我,稍稍上点粗暴手段了。”
嘭!空气、尘埃、水分、细菌、病毒,一切有无生命的存在,都像是感应到杀机临近的虫豸般,争先恐后从他身边逃离出去,瘦小的身体,仿佛在他语音落地的瞬间,就变成了台风眼。
恰才还稳稳行使于海面的乌篷船,立时就成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并且,以克莱斯特的立足点为中心,连构成船板的物质中,最基本的木质素、纤维素都发生了逃逸现象,结结实实的船底,立即就破开了老大一个窟窿,淘淘浊水汹涌灌入,任凭海原葵用尽神力,都驱逐不开!
【别说选择余地了,这不是连缓冲时间都不给,直接就动手了吗!?而且——‘稍稍’!?你管这种动作叫‘稍稍’!?】
同为“搭便船”之人,曹少卿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心念电转中,青年微一震脚,蠃鱼、胜遇、长右等纹样,悄无声息自唐狻甲辉芒中浮现,如水润下,直抵甲板层之后——却是想凭这些传闻中身具引水异能的奇兽符画,作一二抵抗。
和规模明显更庞大,却屡屡徒劳无功的海座头神力想比,这些散发着炽烈红光的符画,宛如是具有着极强烈的腐蚀性,竟硬生生在克莱斯特言语所牵引出天地异象中,“蚀”开了一条道路,将大量海水,生生排斥出了船舱外!
“先天古神侵入世界底层框架,篡改‘基础设定’的符画;机械飞升那一揽子天灾文明所掌握,更侧重于物质面的精神、灵能修法;还有那个号称四圣之下无敌手的火神一脉如尼传承?
年轻人,学得还挺多挺杂。
这样都没沦入博而不精的尴尬境界……替你打基础的师傅,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风声、涛声虽大,也盖不住克莱斯特稚嫩的少年音。那双看似热切,实则却冷漠如苍穹外亘古不变星空的眸子里,开始燃起了温度——在这个“无趣”的“落后”世界中,自命超人一等的圣贤,终于发现了能引起自己兴趣的某种东西:
“还有,缠绕在根骨内的因果律!?
这种作用模式,不应该只有气运所钟的天命之子,才消受得来吗?
像你这样,根骨平凡、运数普通,全靠后天努力来超越自我的‘普通人’,若无大能荫蔽,早就该死在它引起的种种漩涡中才对啊……
怪不得我这个徒儿,自打遇到你之后就好像中了邪似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往日大相庭径,一心想要去蹚浑水!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已经看穿了你的底细,想要应对,说实话也简单得紧,便在这里,借你这条小命一用,让我来担下这份因果吧!”
随着他眼神凝滞,曹少卿突然感觉到了好一股“窒息的味道”。
明明四周的空气仍在流淌,明明呼吸系统还在正常发挥效用。却好像,他的气管已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牢牢扼死般,任凭他如何运气发力,都无法将氧气输送到全身器官中去!
【冷静!在神农架的时候,并非没有经历过屏气训练!
现在正该是启用靠呼吸法储存进肺部和食道中的空气,让它们发挥效用的特殊时刻、只要自己不慌张、尽量降低生理活动需求的话,依靠它们在低氧状态下生存十分钟,并非难事!
实在不行……激活厌氧菌遗传信息,强行调整生理机制的话,仍可以延缓这一进程。
当务之急,是好好思考一下,这家伙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段,僵化了我呼吸道附近的肌肉?将气管中的空气硬化堵死?还是切断了神经系统传递电信号的流程?……】
随着念头一个个闪过脑海,他有条不紊地对身体进行了全面检索。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似乎哪个部位、哪个环节,都没有出“故障”,偏偏就在“正式工作”的环节中,一切都脱钩了。
炼虚合道、言出法随的力量,就是如此难以反抗。
不需要载体、不需要过程,直切高维,从底层框架再编纂世界的基础设定——哪怕是一个再轻微不过的念头,都绝对会是任何生物的不堪承受之重!
然后,赶在曹少卿继续做出什么别的尝试之前,克莱斯特漠然抬起右手,重重将五指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