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是——师傅有说过不可以到处乱讲的机密情——唔！”

惊觉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什么不得了东西的少女，立即想要补救。但显然，前半生基本就是个不谙世事富家千金的她，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一时间越是说、越是错，最后只能支起拳头，强行堵塞了嘴巴。

可即便是用上了物理手段，似乎也仍是制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谈话欲：

“砸、咋摸肥似，凸俺孔及卜猪绳呆喝蛇透勒（怎么回事，突然控制不住声带和舌头了）……”

她鼓起腮帮子的模样，倒真是挺像一只用脸颊储存干果的小仓鼠——随之发出的唔咽声，也难得令人觉得，这个嘴臭到不行的姑娘，还是有些可爱地方的……

对势力倾轧并不算感冒的曹某人，再度耿直了一回，别过脸去，不再去欺负这条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怜兮兮的败犬。但即便心软如他，也仅仅是两不相帮罢了。

相反，早已在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中，磨黑掉心肠的天女目千影，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看你的反应，并不像是在说谎。但那样的话，就真是有点奇怪了……

不久之前，刚有个气质绝佳的少年圣徒，带着门生弟子一起，通过了我的考验。

看他的修为，莫说是天草，就是事迹在欧陆一带广为流传的圣乔治、圣彼得之流，只怕也有所不及。一个遭人连根拔起、几近断绝的传承，要怎样操作，才能培养出如许高人来？”

这显然，已经是赤裸裸地在套话了。

只是将“说书灵”的妖力泄露少许，半强制地“借贷”给了离梦瞳，那妖物一与人开口交谈，就根本停不下来的特性，便迫使着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少女，毫无反抗能为地“上钩”：

“唔，似丝副！（啊，是师傅！）”

明明嘴里都已经卡进了拳头，话语却还是耿直地坚定不移朝外跑，小姑娘急得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但多谢她这句发言，前面通过考验那方势力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

“居然会放任你这样嘴上没把门的弟子单独行动，你那个师傅，也真是心宽！

我说天女目小姐啊，欺负小孩子家家，差不多也就够了。你这样穷追猛打，能问出多少情报来姑且不论，得罪别家高人的概率，倒几乎是百分之百！还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一点吧。”

了解到对方的一些背景后，曹少卿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虽然还不至于秒怂，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还是小小规劝了疯狂作死中的天女目千影一句。

尽管仍有其他想确认的情报，但曹少卿的劝解也不无道理，再加上并不愿意开罪一个“前途无量”（虽然在知情人看来，说前途无亮还差不多）的城管，逢魔时也适可而止地停下了诱供行为，收回妖力：

“既然如此，我就权当卖曹兄一个面子吧！

回来说正题：我驻留此地，原是为了考核应邀而来，志在解决岱舆山问题的能人义士，方今，二位已算是通过考验，证明了自身修为。如愿签下契约，自承因果（说这句话时，她将视线转到了曹少卿身上），那么，出海的船只，便由我等提供。”

“哟，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是多谢了，要是能不用游泳渡海的话，至少能省下我一半的精力来，应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可就有底气多了。

对了，如果能提供船只的的话。那口粮，能不能也稍微供给一些？和你干上那么一架，总体说来还挺累人的，前些日子辛辛苦苦储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卡路里、脂肪什么的，基本也都消耗得一干二净了……”

反正，自己预定要处理的事务，多半就等若是在帮对方解决问题了，哪怕有所误解……对方这边，不也仅仅是请求别人出海，帮着处理问题，却并没有具体要求，该处理到哪一步么？

于是曹少卿也全不客气，得寸进尺，提出了更多的合理要求。

天女目却不正面回答，而是扭开头去，朝雾气朦胧的海面上，高声叫喊起来：

“——海座头，出来吧。”

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了水响。

伴随着吱纽吱纽的摇橹划桨声，蔽天水汽中，影影约约显出来个模糊的轮廓，看形状，似乎是江南水乡，常见的乌篷船。

船头船尾，均不见船工踪迹，唯独是立着一个清矍的人影。

高高瘦瘦、四肢匀称，背负着长长的琵琶，披一袭蓝色外袍，却是名文静雍容的女乐师。

那是海座头——传说中，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里，庇佑徘徊于海面的船只，将船家安全引领回海港的善神。与火消婆一样，算是百鬼夜行的怪谈中，对人最为友善的几个。

同样，也都是出云神社掌控下的高级式神……

派遣这样一位熟悉水性的善神来做领航员，扶桑当局的诚意，确实也能体现一二，即便她所操使的，不过是一艘年久失修的乌篷船，在“快”和“稳”两方面，怕也不会逊色于普通的驱逐舰。

——有求于人时，该如何展现诚意，这些个政客，倒是门儿清。

更令曹少卿满意的是，乌篷船船舱内，正如己所愿，散发着阵阵勾人食欲的清香！

【牦牛骨、黄牛胸、水牛腰、野牛尾、驼鹿峰……好家伙，这么多头不同种类的牛，都只取最精华的一部分，用在熬汤上！？不愧为做出和牛品牌的扶桑人，好大手笔！

配料呢？冬虫夏草、灵芝、人参、血竭、黄精、石斛、紫河车……这么多种脾性冲烈的名贵药材，居然能调和一处，配方子的时候，怕不是……请了一流的老军医？】

咕嘟——即便是吃惯了美味佳肴的曹少卿，在折腾了一宿，体能精神两亏空的情况下，闻着如此美味，也没忍住狠狠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唾液的分泌速度，都加快了十个百分点。

至于浅薄点、好玩点的离梦瞳，早已经迫不及待，一个纵跃，扑腾到了船上。

“天女目姑娘的好意，曹某人生受了——大话也不敢说，总之，岱舆山的问题，必将倾尽所能、一试身手，成与不成，且看天意。”

直到最后，这个鸡贼的混蛋，也并没有真正应承，在扶桑当局的那份“倡议书”上，签署下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