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老谋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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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有外人提点,还不能及时回过神来的话,就真没有资格,成为十二地支了——

数人中,以张平子最先清醒。

派头十足的老教授,竟是自出场以来,第一次停下了对实验数据的演算,尖起指甲、刺破肌肤,蘸了滴鲜血,放入口中“品尝”了起来:

“唔……原来是魔门手笔。色门秘法,‘动心旌’么?

我居然会无声无息的中招,可真是稀奇。

不、不对,味道不对。这些突然涌起来的感情,种类实在太丰富了点,绝不可能是发乎我自身!而且,规模似乎也有点太大了,不像是区区动心旌能做到的!”

——平日里对“微创新”的不屑一顾,直接导致了张教授对同种法术的“派生系列”都欠缺了解。虽然一眼看穿了敌人所用术式的底细,却没能立即想起更具体、更切实的情报。

侯冈语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就要更扎实一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正确答案脱口而出:

“是七情六欲一念空。不过,和常规操作手段不同,玩了个反其道而行之的微创新。

不是用法术唤醒,并剥离受术者内心深处隐藏的情绪。而是将已经被沉积出来,提炼为结晶的海量情绪一口气释放,渗透、甚至冲垮受术者的心防。

类似于强迫对方,在短时间内连续经历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从源头上扭曲人性。即使承受者心性惊人难以动摇,也必然会受到某种程度的影响……

嗯,同时以我们几个为目标的话,所需要的情绪‘分量’,至少不能亚于一亿。在此基础上,还能做得无声无息,起法之人的修为不弱啊。”

寥寥数语间,便能发觉到敌人的强度可能超乎想象。哪怕是“沉迷工作”的仓颉,这下也不敢怠慢了:掌平摊,九曲珠再度祭起,这一回,玉珠的孔洞内,却是有三十四道光弧闪耀起来——偷眼看去,正如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重叠。

玄珠九转,每一转,皆有异象衍生:

或青芒交迭、或松涛阵阵、或润意如雨、或料峭生风、或放浪形骸、或拨云见日……

恍惚间,好似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定风波”,在天地的夹缝中轻轻展动。蓑笠芒鞋的狂士,曳杖牵马,在疾风骤雨中且歌且啸、一任平生。待得云销雨霁,马蹄声息,回首向来处,却已是风平浪静、海阔天高。

玉珠落、画卷收,一度被“装”进图卷中的人,则都感觉心情轻松不少,仿佛有大片的阴霾跟着那段影像一起,被从心灵深处擦除了。

似乎是进展顺利,但侯冈语的眉头,却渐渐拧了起来:

“奇怪了。明明,我有将定风波的作用范围,放大到整个东京城才对。为什么使尽手段,却都根除不掉殃及普通人的余波?

按理说,那部分情绪的浓度,可比袭击我们的要淡很多,只能算作残羹剩饭才对……”

侯冈语的困惑很专业,不同院系的司徒千钟、艾米莉亚,就只能摇摇头、耸耸肩、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而对此有所涉猎研究的张教授,则是以手捋须,沉吟不语,似乎暂时也没能想通。

解答问题的,却是一身破烂、发焦肉枯,连肌肤上都还在蒸腾着袅袅黑烟的山本左右卫门:

“道理很简单,因为那本就是属于他们‘心理结构’的一部分!重归旧主,当然是加倍黏连。

想在不伤及一个人精神的前提下,摘除掉精神本身的组成物——就像是说,要在不伤及一个人头皮的情况下,给他做开颅一样,根本是无稽之谈。”

虽是落在艾米莉亚之后,才逃出了“移星换斗”的作用范围。但这位百鬼夜行之主,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对扶桑的各种情况,再也熟悉不过。顺利逃亡之后,只是稍显真身,便从掩藏在钢筋混凝土丛林中,无穷无尽的阴影、隙间内,弄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魔门秘法,确实不甚了了,人心人性,他却是颇有研究。再加上半年前,也算在红尘人烟事件时,亲身抗拒、体验过一番七情六欲一念空大阵的滋味,对本国民众们身上被割除掉的那部分情绪,他还真就并不陌生。

“虽说经过了半年时间的浓缩酝酿,似乎变得更为激烈了。但我可以保证,现在被撒播出来的这些情绪,毫无疑问是源自扶桑人民自身。只怕,就是半年前魔尊炼虚合道之日,以七情六欲一念空大阵,割除掉的那份。

说起来,前些日子里,口舌院家的那个蠢货,似乎有在文仁驾前,拿出过一块类似的东西来。兴冲冲地说,将它安置在海底,可以代替杀生石,镇压八咫乌结界的‘背面’……

哼!怪不得……怪不得鸣神左近那小子,也在不久之后被派遣出国,说要去欧洲调查一下某些组织的动向,闹得国内情报部门一片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新上任的尸位素餐之辈。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和魔门、和赛恩斯结社勾结到一起,沆瀣一气了!”

即便城府不浅,提起到“叛徒”时,山本也仍是愤愤作色,只恨不能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至于这愤恨,究竟有几分真实、几分逢场作戏,就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别国修士的恩怨情仇,侯冈语也不想过多涉足。所以听着山本左右卫门的发泄,她也只能装糊涂一样,来了个恍然大悟,哦一声岔开话题:

“原来如此……果然是蓄谋已久。

充满着精神能的负面情绪结晶,本就是邪神一类生命的绝佳补品,对它们来讲,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若聚集到‘一亿’分量的话,确实,即便是‘巡游者’或‘迷失者’一类强大古神,也难免会上钩。

以此为饵料,再有精通魇祷、血祭之人出手相助,那几乎是百分之百,能招来不得了的怪物。

十一月十一日时,‘巡游者’跨越数光年之遥,突然降临在南海,想必也就是为了这份饵食了。现在事件结束,又用别种手段将它引爆,来牵制追兵的脚步,掩护自己撤退……制定计划的家伙,果然是个老谋深算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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