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哼哼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赶紧老老实实把身体给我交出来！”

空旷寂寥的世界中，突然响起了声音。沉厚？高昂？冷漠？尖锐？沙哑？没有一种形容词可以准确概括它那不断变化、波动着的音调。甚至每个独立的音符，都好像是由完全不同的声线吐出，让这句话变得越发诡谲怪异，只是听到就逼迫得人抑不住胸中烦闷欲呕的冲动。

无任何神圣、高贵、庄严可言，简直就像路旁污水沟里的蛆虫一样令人嫌恶的声音……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说话的“人”情绪异常焦躁，因此这句话说得异常急促。并且，伴随着这句短促的嘶吼，四周里突然间有数十个人形迭影摇晃，争先恐后朝着曹少卿扑来！

【嗬！三两下子就沉不住气了？前戏做得那么充足，我还以为这家伙一点都不着急呢？】

对手突然从心机深沉的智多星，变成了性烈如火的急先锋，倒有些出乎曹少卿预料之外。不过和强而阴险的对手相比，强而冲动的对手显然好对付得多——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如此。

交错袭来的百十攻击甚至等不及曹少卿出手阻截，在挥出的瞬间就自行散化于无形，以锋锐凌厉的“波”形式肆意翻折、衍射、传递着，完美封死了曹少卿趋退走避的所有路线。

在那一刻，无神论信仰素来不是很坚定的曹某人，仿佛听到了死神伏在耳边嘶嘶低语！

——然而中原地区并不在死神同志的业务区内，就算它扯着破喉咙嚎叫也没什么意义。

近乎完美的死局，唯独有一个问题：如果被围困的人，硬生生把这轮攻势扛下来怎么办？

受招瞬间，曹少卿猛吞口气，着意回想搬运气血、绷筋鼓劲的记忆，将自身所掌握的外家硬功“印象”映射到神念中来，将其锻打为钢鳞铁叶，自然披于身外，封挡一切神念冲击！

昔日被艾尔蒙德捉弄，受困于血池之中，和九头蛇殊死搏斗前，艾米莉亚便曾用类似的方法，将如尼符文编织成明光铠，助了曹少卿一臂之力——所以面对着和当时依稀有几分相似的情形，曹少卿不假思索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件“盔甲”上，直接造了个盗版货用于实战。

敌方那能渗透神念防御的攻势确然神奇，但由重重细碎鳞片构成，前后堆叠数十层的神念盔甲，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绕道”的。而且构成这副盔甲的神念，还在源源不断朝四周散发力量，努力消融着其所接触到的一切精神，对散化成“波”形态的游离精神能尤有奇效！

【情理之中！那么，接下来就借用对方的攻势砥砺，将这件“盔甲”做得更结实点……】

一念起，金、银、铜、铁、锡、铂、汞、铝、锌、钛、钨、铅、镍，包括这些常见、常用金属衍生出的种种化合态物质，以及用不同配比组成的合金所具备的物理性质，便逐渐开始朝着那副神念盔甲的每片甲叶中渗透——非但是练气还神之后大脑活泛不少，忆起了很多长期不用但又确实有用，沉淀在记忆底层的化学知识，更多的印象却是来自穆德的“馈赠”。

强固性、柔韧性、延展性、耐酸蚀、耐氧化……种种属于不同金属的优异特征源源不断地被提取、糅杂、综合在一起，共同构筑成虽然轻便，防御力却全然不亚于城墙砖的甲叶！

——想用“冷兵器”粉碎这样的“盔甲”，难度恐怕完全不亚于蜗牛勇攀珠穆朗玛峰吧？

意识到、体会到这点的敌人勃然大怒，发出了尖锐且令人颠栗的嘶吼，仅仅是让神念与这种“声音”接触，曹少卿便觉得感知中的整个世界都颤抖、瑟缩了起来，一时间天摇地动。

震撼灵魂的吼叫中，亿万灰黑色颗粒融成淡淡虚影轮廓急速闪掠，猛扑向曹少卿的身体！

伴随着这一扑的，是化为长长灰黑色尾迹被拖曳而来的，足以用“京”量级计量字节数的滚滚信息洪流。取巧不成的幕后黑手，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决意用暴力彻底压垮曹少卿。

汹涌而来的神念苍茫浩荡如天、磅礴澎湃如海，如无尽岁月精炼成的沧桑史诗，如薪火相传终点亮的文明之光。生存、互助、自强、耕种、放牧、采集、掠夺、残杀、屠戮、征伐、奴役、兼并、欺诈、总结、交流、升华、教诲……那是源自人类史本身，摩诃无量的讯息！

明耀堂皇的盔甲从成型起便持续朝外散发，坚不可摧的牢固气场，被这股洪流一冲即灭！

但是身入洪流，清楚感受到这股讯息体量的曹少卿，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了嘲讽的笑意。

【呵……怎么了，比想象中虚弱得多啊！？只有这种程度力量的话，可冲不垮我的意志。】

——又不是某些人电脑里那可不名状的带颜色小电影，冗长却无半分多余的辉煌人类史，无数种博大精深的深邃思想，以及现今人类创造的璀璨文明，怎么可能只值区区一TB？

“你还能嘴硬也就只有现在了！快给我乖乖去死，然后把这具身体交出来！死死死死死！”

脑海中，神魔般强大的意志怒不可遏地咆哮着，肆无忌惮地掀起阵阵精神狂澜，急不可耐想要将“曹少卿”抹灭。祂是如此焦躁，简直就像稍迟片刻，就会有怪物从后面赶上，将自己一口吞掉似的——甚至这份“恐惧”，已无法伪饰地通过二人之间的神念接触流了过来。

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却俨然已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连基本的尊严都懒得去维持了。

但是下一刻，就像洪水撞上堤坝、沙尘暴扑进了绿化防尘林一样，气势汹汹的磅礴神念轰然在曹少卿的心防上撞了个粉碎。另一股同样堪称沛莫能御的信息洪流，自曹少卿精神深处升腾而起，顿开金锁、砸碎樊笼，如出闸猛虎般汹涌而出，带着你死我活的气势和神魔般的意志轰然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