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确实很破,不独是衣领、袍角,甚至身中也有着密密麻麻的虫眼、补丁,但是从上面却无法感受到哪怕一丝古物的沧桑感和神秘感,更没有任何美观可言,从映入他人眼帘的第一时间起,所能带来的,就只是令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看不惯的即视感——就好像邻家孩子在打闹中折掉了领子、撕破了衣袖、扯掉了扣子还在污泥中打过滚,之后洗都不洗就偷偷藏进了没放樟脑丸的柜子,又被虫子蛀得漏风的外套一样让人望而生厌。
穆德就像是抖落水珠一样将斗篷抖了下来,然后轻轻巧巧顺势一裹,将粘在上面的银白火花兜了进去,麻利得就像打了一个包袱一样,顺顺当当提在了手里。一系列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一样,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显得颇为大方。
而艾米莉亚也仅仅是静静立于原地,并没有在这段时间里继续做出什么攻击的意图。
这一回合的攻防看似不带半分烟火气,其实很有些惊世骇俗的意味,但是惊人的是,四周的居民们尽管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却竟然好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既没有张皇失措四下奔逃,也没有试图打个电话给城管处或者妖妖灵什么的。
有人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烦躁,但终归还是忍着没开口,也有人根本熟视无睹。
就好像他们仅仅是在看着两个有些热情得过分以至于喧哗过度的邻居一样。
这并不是源自艾米莉亚符文魔术的力量,的确她是使用了一些手段,在小区内制造了一场局部的小骚乱,然后让大部分居民“选择”了走出家门来,但这其中却绝不包括让他们见到这种程度的事情也能平静自若!很显然,这是穆德的手段,而且相当的有效!
说得简单易懂,就是穆德用涉及精神层面的魔术,将整个社区所有居民的情绪夺取了。
这种手段一度在欧洲超凡世界里很有名,可以说是一群终日钻研黑魔法、巫术的巫师们热衷的伎俩,是探索唯心主义的古魔术心象世界的产物之一,相比较于勾勒繁复的符文,绕着圈子种下心理暗示的如尼魔术,胜在直截了当到粗暴的地步——即使巫师们就在平民眼前打架,被他们夺走紧张感、恐惧感、好奇心等等种种杂念的平常人也只觉得自己是看了场不甚精彩的吵架,转头就会抛诸脑后,更别说这些夺来的“垃圾”情绪,对巫师们还别有补益。
“虽然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是心灵魔术,自从黑暗议会成立之后,据说这种魔术也早就因为种种缺陷和危险性被封禁了,哼,果然还是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的老把戏,不过,在这块土地上也如此嚣张,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百无禁忌么?”
艾米莉亚开口了,森冷森冷的语气,说话的同时,漠然的眼神死死锁住了穆德。
发觉周围的人淡定得有点异乎寻常的同时,她就有了这方面的怀疑,最开始就使用奇迹的火花,事实上正是要试探穆德是否在使用这种禁忌的魔术,很显然,她并没有猜错。
“为您悲天悯人的好心肠致敬,大小姐——不过很显然,如同草芥蝼蚁一般的凡人,并没有对上位者的行为评头论足的特权。”傲慢的言辞里净是自我膨胀,穆德的左手将手杖轻轻朝下一顿,如同插进一块豆腐一样深深嵌进了鹅卵石的地面,然后故作幽默地将手朝外摊了摊,同时晃了晃右手的“包袱皮”,“显然,您也并没有资格对鄙人进行说教,比起将同情心用在无谓的地方,我更希望您能理智点认清楚现实……乖乖和我一起回欧洲去。”
说话间,他突然将右手一抖,呼啦一声,卷好的包袱皮突然如同被抖开的卷轴一样拉出老长老长,如同一捧泼洒开的浓浓的腐臭墨汁朝着四下喷溅,化作铺天盖地的幕布!
“现在……欢迎来到我的世——”
世界两个字还未能说完,一道锋锐无比的光华已经凭空闪过,将漆黑的幕布撕开了裂痕。
来得无端、来得迅猛,就像是天外突然划过的流星。
如同一口徒然从幕布的外侧插进来的尖针,不独无招无式、无方无伦,甚至无始无终。
但这根尖针可不仅是尖锐而已,仿佛还带着八面刃,所经之处,漆黑的“幕布”就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裁剪一样瞬间七断八续,光芒数度闪烁,围绕着艾米莉亚盘旋了几圈,那顷刻间充斥了整个天地的漆黑,便好像被剪烂的布碎一样,稀里哗啦洒了遍地,然后融化成了恶心的浓臭墨汁,顺着地面超穆德的脚下流淌回去,好像那里有个无底的深坑般。
比艾米莉亚曾施展过的,以风之钝器连续饱和击打固定区域的“未知的冲击”更高层次,在其基础上加入具备刺、秘藏的精力等意义的Thorn符文,使攻击的力量更加凝聚、更加尖锐锋利、更具备隐蔽性同时也更加可控的符文魔术“尖锐之风”,仅仅是一击,就干净利落地将穆德的傲慢连着尚未完全展开的黑魔术和那喋喋不休的台词都一起打断,原本有一瞬暗了一下的天地间,此刻唯独艾米莉亚掌中变幻不定的符文在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她脑后的长发,无风自动地曼舞起来,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莹润的红光,仿佛化作了一匹流动的赤色丝绢,从那灼烧般的发丝上,萤火虫般的火硝纷纷飘散。
“可怜虫,看来你仅仅知道众神殿不吝重金悬赏我,却连他们为什么悬赏都不清楚,更没有弄明白我究竟有多强。那么今天我也可以给你上一课,告诉你究竟该怎样学会谦虚,当然,学费——可是很贵的。”
似乎一直很有礼貌的艾米莉亚,此刻从瞳孔中折射出了嘲讽的白光,以比对方更恶毒百倍的口吻,居高临下地鄙弃起流露出来一丝讶异神色的穆德来。
这个中文很好的少女,已打算生动形象地阐述何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虽然使用的是反例。
PS:装逼其实也是一门语言的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