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法拉第。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包括他在内，整个赛恩斯结社的成员人，其实都算是栽在了名为“傲慢”大坑里的“失败者”。

错非是因为无视客观因素，主观认定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是“先进必将战胜落后、科学必将战胜蒙昧”的傲慢，他们便不会选择在时机并不算太成熟的前提下强出头，在仅仅拥有着一名炼虚合道高手（自然也就是刚刚修成四大基本力相关神通的艾萨克爵士）的情况下悍然寻衅，发起战争，尝试去剿灭彼时势力盘根错节、如日中天的教廷与黑魔术师们。

——其结果虽然看似辉煌，却未能毕其功于一役，顺利将那群抗拒时代洪流的失败者们，一个不剩都扫进历史垃圾堆里。

最终，那场名声在外的鏖战落幕时，还余下了许多漏网之鱼，潜伏在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土壤”中，慢慢的养精蓄锐，变着花样，在社会上重新扩张自身影响力，弄出了个百足之虫、死而未僵的尴尬局面。

也正因为这群始终不忘谋求东山再起、复现往日辉煌的存在，时不时就要闹出点新闻来，袭击落单的赛恩斯社员，曾经还保持着生机、活力的结社，才会因为过剩的危机感，选择了贪功冒进，在技术壁垒尚且存在的前提下，强行突破。

同样，在这个抉择中，并不乏傲慢的影子。

因为曾经在看似不可能的绝境中，完成了奇迹，所以就傲慢地认定，自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创造它，即使明知道存在着风险，也相信以自己的学识力量，完全足以应付过去。

——他们没有选择从那两具名为“教廷”与“黑魔术结社”的，虽倒下、却仍未彻底腐烂的尸体中汲取养分，夯实基础、弥补自身缺陷。而是认定了“特化、分工合作”的工业生产模式，要优于一切的古旧传统，傲慢地，想要从零开始，在那条名为修行的道路上，另辟蹊径。

然后，仍也是因为着傲慢，挑中了错误的选择支，在明明连DNA图谱都还没有完全解明的情况下，就已经自信满满地，挑战了创造生命的“神之领域”，在火柴棍样单薄的基础上，开始堆砌起了“空中阁楼”。

最终的结局也是极具讽刺性的。

唯一在生物学领域坚持下来，完成了特化研究的达尔文教授，搭建起了名为“告死天使”的克隆技术工程，通过留备份的方式，带给了同僚们另类的永生不灭——却又让他们，在一次次的“复活”中，逐渐磨灭了记忆、理智与灵性，变得泯然众人。

简直就像是命运的嘲讽。

追求超脱之人，最终陷入沉沦。

不管身在局中之人，究竟怎样去挣扎、努力，都是注定无法推延、改变那个败亡的结局。

甚至，做得越多，反而越是亲手促成了它。

即使本人，原本就代表着多元宇宙中，最终命运之一，“死亡”，要张一氓亲手去给这样一段仿若被控制的命运画上句点，多少也还是让他有点难受。

【可惜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傲慢，原本你是值得一个更加光辉、更加远大的未来的。】

张一氓不仅是想想而已。

如果法拉第在刚才的战斗中，有流露出过哪怕一丝一毫“察觉到了幕后黑手存在”，或“意识到这场战斗完全是可以避免”的，犹豫和罢手的意向的话，即使难度再高，他也都会选择放对方一马。

说不定心血来潮之下，还有可能临时起意，收个徒弟管教管教之类。

但法拉第却没有过一丝犹豫——从头到尾，表现得就像是个合格的、优质的傀儡娃娃。

要知道，人心本应该是最难干涉的领域。

修行神念有成的高手，自主意志之强烈，甚至隐隐然凌驾于时空之上。就连曹少卿这样的半桶水，也能凭几条粗制滥造的精神防线，在远古邪神的进攻下苦苦支撑，况乎正牌炼神返虚之人？

而法拉第，却甚至在屡次得到提示的前提下，仍旧表现得一塌糊涂，盲目遵循幕后黑手一次又一次的指示控制，进行了一场既无道理、也无利益可言的，螳臂当车的战斗。

即使考虑他与幕后黑手利益一致的因素，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侵入心理防线的难度，如此容易，就被别人不着痕迹地彻底控制，也证明他的精神破绽，已经巨大到难以挽救的程度！

这也让他失去了被拯救的价值。

挽救一个理智的、有追求的学者，可以得到各种意义上的报答。挽救一个偏执的、思维回路清奇还动不动就要发病的疯子，却能有什么意义？

何况现在，幕后还有一个、乃至多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在等着坐收渔利，利用张一氓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伤害生灵灵魂的心态，一步步发动攻势，试图用手中的棋子，来“弑杀”神明！

【也罢，刚才那通爆炸，差不多就要将附近知觉比较敏锐的家伙都吸引过来了，既然这小子始终还是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那我也差不多该……】

灌满恶意的一念转动时，张一氓盯向法拉第的眼神中，逐渐绽露出一轮极彩色的光晕来。

就像人不会在走路时刻意避让脚下的蚂蚁，医药实验时更不曾有谁怜惜过小白鼠一样。更好维度的存在，对“低等”生灵的态度，实则是相当暧味的。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那更多，只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才会展露的仁慈，就和所谓的动物保护一样。

真正遇到生命危险时，还会有人割肉喂鹰不成？

张一氓并不是小动保成员，甚至，比法拉第更甚地自命不凡着，他也确实早已经超越了人类这个族群，进化成了虽然外表相像，内在其实已经截然不同的存在。

虽然在行有余裕的前提下，他始终还奉行着适可而止的原则，遵循个“斧斤以时入山林”的规矩，但在真正有必要的前提下，他也不吝于一展神威，用杀鸡儆猴的手段，告知某些僭越之人，超越者和寻常生灵的差距，究竟何在！

PS:突然决定要改大纲的情况下，早已写好的存稿只能废弃一部分，使用一部分。加上最近（几个月），都是十点半十一点才下班，时间严重不足，很难说修得天衣无缝。总之……各位读者，记得不要在晚上看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