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的沉默,可以整天地不说一句话,也不做任何工作,只是坐在主任的办公桌对面,继续看着窗外的山坡。。
大学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图书馆固定的位置看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对面总是坐着同一个女孩,她并不像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拿着书本的样子也马马虎虎。但我知道她总是在偷偷看我,好像在观察我的样子。这并不是直觉更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只是因为她的动作太过明显。我一向不善于应付这些事情,只有改变自己的座位。但那女孩总是能找到我照旧坐在我的对面,不言不语只是在看书的时候用眼睛瞄我。这使得坐在她的对面我如坐针毡,总是强忍着想问她要干吗的冲动,一遍又一遍。这种状况大概坚持了一个月,那个女孩突然消失了。她是真的消失了。第一天她不再相同时间出现在我对面时,我的心并没有太多欣慰,反而变得忐忑,在猜想她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随后的几天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不好,我开始猜想她没有出现的原因,而且走在校园里也开始刻意地注意起身边的同学,想找到她,却没有发现她的一点踪迹。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无端的让自己陷入困境。我甚至去问同学人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变得如此烦躁,同学说恋爱初期得不到回应的人都这样。我不相信,但那个女孩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每次出现的形式尽不相同,有时突然醒来时竟然发现内裤里湿冷一片。
这是我平淡大学生活中唯一一件让我耿耿于怀的事情,我甚至愿意相信这是那个女孩为了一个毕业论文所进行的一项心理测试;或许是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在女孩第一千次去图书馆的路上被汽车撞死了,但随着每当我再想起这个女孩时这个诅咒都会不自觉地升级,最后的版本是她在图书馆的路上不幸地被外星人的飞碟劫持。
在我的沉默持续五天后,主任终于停止了他已经持续了一个秋天的、对我长时间的无声的观察,开口说,小杜,是不是有心事?如果有心事,不要只是简单地沉默,要想出一个途径去输导、去发泄。
其实,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我有心事,从我开始经常地往返于这个城市的东西两端时起,然而,这却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谈起它,而不是避开我去谈论与我有关的事情。我依旧是沉默。
叶小愁消失的第八天,主任突然兴致勃勃地找到仍然在他的办公室发呆的我,要给我讲故事,我想大概一定又是他在佛经中看到什么故事忍不住找我卖弄。主任这次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不知为什么呈现出小孩子才会有的兴奋表情。
“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先知,先知提醒他前面没路了。他哦了一声继续走,先知追上来又提醒他一次前面没路了。他又哦了一次还在继续走,第三次先知跑上来的时候掉到路边一坑里,那人走到坑边,趴在坑里的先知对他说,前面没路啦。”
这算是什么故事?我问主任,主任竟然也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是年轻人能听明白呢,所以特意跑来问问你。我问主任这是打哪找的印度佛经上看到的这种乱七八糟的破事,主任告诉我这不是佛经上的故事,而是手术室门口的一个小姑娘给他讲的。
我问主任那个女孩是不是十五、六岁,长发到肩长得古灵精怪,一直蹲在手术门外的墙角。主任奇怪地看着我,我知道我一定猜对了,我都能想象出当时发生的一切:主任肯定喜滋滋地走到女孩身边,女孩抬起头问他:你见到长颈鹿了吗?主任摇摇头说没有,女孩看了他一眼说:那你一边呆着去吧。老头不明所以有点晕乎,站在女孩面前没动。女孩又问他:你见到长颈鹿了吗?老头这次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见到了吧。女孩重新白了他一眼还是那句,那你一边呆着去吧。主任这次肯定都快崩溃了,他蹲下来用脚尖往女孩身边蹭了蹭问女孩为什么总是让自己一边呆着去?女孩转过头看着主任说:老头。主任连忙答应了一声,女孩一扬头,你一边呆着去吧。
这话本来是非常叶小愁式的,一般人听了除了会哭笑不得以外就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特别的想法了。只是主任实在不是一般人,就这么一段毫无营养的话都让主任以为自己真遇到一个高人。硬是撅着屁股不顾自己白大衣蹭上了大理石地面上的消毒水蹲在叶小愁边上和小丫头片子胡扯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高兴了给自己讲了个故事,马上屁颠屁颠跑来找我给我讲。
我强忍住在主任面前不笑出声,草草结束了和主任的聊天就跑了出来。走出手术室我看着蹲在墙角的叶小愁。叶小愁站起身使劲揉着自己的腿,身边落了一地的墙皮。
怎么了,老头掉坑里没?手术室里没路走你终于溜边跑出来啦?
我拉着叶小愁的手一路飞跑,跑到走廊尽头。打开天台的门,一直冲到天台的栏杆,身子被栏杆挡住反弹回来才停了下来。
我开始不停地笑,笑得都不办法控制,笑得跌坐在地上。叶小愁倒在了我的怀里,软得像滩水,我拂去粘在我脸上的她的头发问她。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叶小愁却是在第一时间里拿去我的手机,看到电话簿里依然没有她的名字,狠狠踢了我一脚然后咬着嘴唇用力地在我的手机上按着。
于是以后每次叶小愁给我电话时我的手机屏幕上都会显示:“我最聪明可爱美丽无敌亲爱的”。
而我再也没有去改过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