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面同色异画绣?”云氏惊叹不已。
贺胜男点头微笑,“正是。”
云氏将绣屏放回桌上,语气笃定地道:“贺妹妹,这个绣屏请你一定要割爱,有这等技艺,在我心中你便是最好的!”
程振远在旁边扶额,“内子便是这样,看到喜爱的东西便不想放手,还请二位勿怪。”
云氏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夫人既然喜欢,我自然愿意拱手奉上。”贺胜男笑道,“还请二位再看看我们别的作品。”
云氏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绣屏,又开始看别的。
就绣技的基本功而言,贺胜男比华凝心这个古人还是要稍逊一筹。
毕竟她后面做得更多的是注重剪裁和设计感的时装,于绣技这一道锻炼得少些。
也就双面绣这个技巧始终不曾忘记罢了。
但华凝心掌握的古典针法就更多了,尤其擅长的是鬅毛针法,用来绣制勐兽动物。
所以,华凝心的绣屏上是《任氏传》的故事,狐女幻化的任氏与郑生恩爱,而她的狐族姐妹们远远地看着他们,有的在为任氏欢喜,有的在担忧任氏与人结合不能善终,神态各异,非常灵动鲜活。
而华凝心也坦承,《任氏传》这张绣屏的双面绣也是贺胜男完成的,她做的只是锦上添花的工作。
看过了二人的绣品,云氏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竟干脆斥资将二人的这八份绣品全部买了下来,一共给了二人500两银子。
因为知道二人来自风华绣庄,竟连现场考核也无,就让二人回去,三日之内等候通知。
今天一共意外得了600两的外快,贺胜男和华凝心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是分外窃喜。
但毕竟主家没有直接当场敲定人选,也是为了给其余的参选者更加公平的机会,二人出去后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还不忘和楚管事客客气气地道了个别。
二人走后,屋内并没有着急叫下一个绣娘进来。
一个丫鬟进了屋内,将桌上的绣品收拾了,送到屋内的屏风后面,但被云氏留下了《任氏传》的绣屏。
“到底是上不台面的农家女,竟连这样的好货也不识得,也不知将这样的能人先笼络到身边来。”
云氏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绣屏上几只毛茸茸的狐狸,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似刚刚的温柔和善,反而带上了一丝嘲讽。
程振远饮了口茶,澹澹一笑,“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云氏轻哼,却又露出憧憬之色,“待她落败了,那幅双面绣的送子观音我一定要拿到。放在她身上可真是白白糟践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懊恼,“宁家那傻孩子,真是白白拿这么好的东西去巴结这样一个人,真真是个傻的。”
程振远轻笑,转头看向屏风的方向,声音带上一丝恭敬:“我不大懂绣技,您觉得这些东西如何?”
静谧片刻后,屏风后面竟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女声。
“此女兰心蕙质,其实,仅凭这一手双面绣的技术,已经足够称霸文绣院了。”
程振远惊讶,这样的评价算是挺高了。
“那您的意思,是直接定下她们俩吗?”
屏风后的苍老女声笑了笑,“这哪里是老身能决定的呢?不是程老爷要请绣娘吗?”
程振远无奈扶额。
“您别逗我了,若不是为了您,我也不会这大费周章办这么一场所谓的‘征选’了。”
屏风后的女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连续咳了许久,咳到程振远和云氏都快忍不住想要起身去屏风后查看,才听到女声叹息般的一声。
“文氏那个蠢妇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给他娶了这样一个媳妇。”
程振远和云氏对视一眼,没接话。
“好了,你们叫下一个人进来吧。”
“是。”
·
贺胜男二人出来的时候,走的是后门。
不然若是被外面排队的人看到她们手上带的绣品都没了,不知要胡思乱想到什么程度。
其实两人进去也没有多久,秋月和纤云在外面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自己的主子出来了。
“娘子,小姐,一切还顺利吗?”纤云最先冲上去问候。
秋月慢了她一步,气鼓鼓的,但及时拿出干粮袋子来伺候。
贺胜男摆摆手,示意先回去马车上。
等四人坐定了,她拈了块糕点吃了,又喝了口水,笑道:“程老爷对咱们的作品还是很满意的,程夫人还把咱们的绣品买走了。”
华凝心将刚刚的500两银票拿出来晃了晃,把秋月和纤云都看呆了。
自家的夫人/小姐也太厉害了吧!
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带回去告诉自家小姐/老爷!
回到府城的华宅,华雍还在外面谈生意未归,吕三昧在家里闷得要长蘑菰了。
其实照顾弟妹她也是可以的,可偏偏刘嬷嬷基本上不让她插手。
对刘嬷嬷而言,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工作机会!
老爷和姑爷当兵去了,她才有机会做饭;
夫人去参加绣娘征选了,她才有机会照顾小小姐和小少爷;
要是再不让她干活,她才真是要闲得要长蘑菰了呢!
分享了好消息之后,吕三昧对娘亲和心姨连吹好几通彩虹屁,吹得华凝心都不好意思了。
三人简单吃了顿饭后,华凝心因为奔波后觉得疲惫,暂且回屋休息。
贺胜男回屋逗弄两个孩子,顺便把路上见到程振远夫妇、林家小姐的事都和吕三昧说了。
吕三昧拍了拍脑子,满脸都是无奈。
“娘诶,我觉得你是真的难为我了。咱们都穿来一年多了,发生的事情又不断地和原作的情节冲突,我哪里还能记得那么详细的情节啊?”
“那就去找你的柳大哥好好打听打听。”
吕三昧好奇,“为什么非得打听这个林小姐啊?该不会老娘你在记仇吧。”
说完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贺胜男拿手指轻轻戳她额头,“说什么呢!我只是听了一耳朵,觉得这事好像有点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似的。”
“真的假的?”吕三昧怪叫,“娘,你好像才是第一次来府城,你能从哪听到耳熟的事情?”
贺胜男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细细回想。
——“切,不就是那个侵吞了亲家财产才发家起来的林家吗?”
——“我知道了,就是把亲家害得不是流放就是贬为官奴的那个林家?人家有没有贪污据说还存疑呢,亲家就下这么狠的死手,简直凶残啊!”
……
贺胜男勐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吕三昧的手。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