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在东京的兵力布防,以东京为南点,向北经咸州、通州到黄龙府为西北防线,以重兵屯于黄龙府,与北部边防城长春州、泰州等呼应,东慑渤海,北防室韦、女真。
而现在,辽国已丧失了整个东京道。
且说耶律余睹率千余亲卫奉诏前往中京,沿着大灵河一线,过宜州、川州、兴中府,到达建州时,听到高永昌叛乱,金国攻破黄龙府的消息,踌躇不决之下,听从吴用的建议,在到达文定时逗留不前,遣人进中京通知宰相府与家人,等待圣上诏意。
大同驿内,袁松辉一改往日轻松模样,对赵鼎说道:“文妃的姐姐离开中京城去耶律余睹那里探望妹妹去了。萧奉先一直派人盯着,据报萧奉先在知道这事后心情一直很不错,怕是会借此生事。”
赵鼎笑道:“我马上进宫去求见天祚帝。你让你的人都打起精神来。”
袁松辉点了点头,说道:“赵大人缠住天祚帝就好,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二人计议已定,各自分头行事。
赵鼎进宫求见天祚帝,说自家皇帝有封亲笔书信要自己亲手呈递给他。
天祚帝虽然正被东京道的乱局与耶律张奴的叛乱搅得心烦心躁的,听说南朝皇帝有亲笔书信要转交自己,只得耐住性子在元和殿接见了他。
天祚帝看完赵佶的书信剧烈的咳了起来,慌得内侍急上前帮他顺气。
天祚帝又认真的看了看,赵佶独一无二的字体他见过多次,知道不会有假,只是这内容。
“贵朝皇帝真的是这样打算的?”天祚帝胀红了脸,十分古怪。
“我哪里知道官家什么打算啊。书信写的啥我也不知道啊。”赵鼎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要装出了然的神情,镇定的点了点头。
“迎诸国公主于后宫,贵国的皇帝倒真是好气魄啊。只是不知他想迎纳朕的哪一位女儿入宫为妃啊?”天祚帝一脸的嘲弄。
赵佶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惊诧,想了想,说道:“听说蜀国公主聪慧贤淑,明秀清丽,吾朝陛下倾慕已久。”
天祚帝见自己的嘲讽对方只当恭维,嘴角抽动了两下,说道:“余里衍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可没想过让她远嫁异国他乡,一个人孤单无依。”
赵鼎笑道:“若是这样,倒也简单,圣上六位公主,吾朝陛下一并迎纳就是了。”
“贵国的皇帝倒真是敢想,朕的女儿一个都不想远嫁。还劳烦赵主使转告贵国皇帝朕的意思。”天祚帝忍不住怒急反笑。
赵鼎这才发觉天祚帝很生气,连连告罪,腆着脸又道:“若是圣上不愿意,在宗室之中择一才貌出众者进为公主亦可。”
天祚帝无语的看着赵鼎,你们家皇帝这是准备死缠烂打了吗?
正在这时,内侍来奏,北枢密院使萧奉先有十万火急事奏报。
天祚帝一听,急召萧奉先进殿,对赵鼎说道:“赵主使,贵国皇帝的请求,朕会认真考虑的。过几日再给贵国一个答复。”
“圣上,吾朝陛下临行前特意交待,大辽与大宋乃兄弟之邦,如得贵国公主,大辽日后有为难之事,自定倾力相助。”赵鼎并未有离开之意。
萧奉先跌跌撞撞的冲进殿内,大声叫道:“圣上,大事不好了。”
“放肆!堂堂北枢密使,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惊慌,殿前失仪。也不怕南朝使者笑话!”天祚帝皱眉斥道。
萧奉先这才发现南朝使者赵鼎仍在,不由尴尬起来,心中却奇怪,自己明明说有急事奏报,圣上怎么还留他在说话。
“不知萧枢相所谓的大事不好了是何等大事,吾朝陛下正有意与贵国巩固盟约,或可相助一二。”赵鼎丝毫不理会北朝君臣二人嫌弃的眼神。
天祚帝见他无赖至此,胡搅蛮缠起来,冷着脸说道:“我大辽的事,朕自会妥善处理,就不劳烦贵国惦记了。”
赵鼎见天祚帝有暴走的迹象,起身告退:“那臣便在殿外等候,等圣上议完事,我们再接着谈。”
天祚帝阴沉着脸,控制住了暴走的念头,点了点头。
“说吧,有什么事?”
“圣上,臣得到消息,文妃与驸马都尉萧昱,中京留守府副都统耶律挞葛里、东北统军司统军使耶律余睹准备在中京逼圣上退位,以圣上为太上皇,让晋王即位。如今文妃的姐姐正在耶律余睹的大营居中联络消息。还请陛下速速定夺,再晚只怕来不及了。”
“文妃三姐一直随于军中,她大姐去探望下妹妹本是正常事。就此断定她们意图谋逆,未免太草率了吧。”天祚帝盯着萧奉先厉声道。
萧奉先脸不红心不慌,深为圣上安危担心,嘭得一声跪了下来,苦劝道:“圣上,臣一片忠心,天地神灵共鉴。前番流言,臣可以立下毒誓,绝非臣之所为。汉人有句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耶律余睹若无不臣之心,怎么会在文定突然逗留不行,耶律挞葛里之妻为什么要偷偷前去见她妹妹?”
文妃想立晋王的心思,天祚帝自然是知道的,闻言也不由心生疑虑。
萧奉先一直在暗中观察,此时见圣上意动,他早已定计,并不着急,说道:“此事文妃三姐妹一直暗中谋划,却是连晋王殿下都蒙在了鼓里。想来晋王殿下若是知晓,也会很心痛失望。”
天祚帝闻言,心中对萧奉先的那丝怀疑尽消。事关帝位,不可不防,耶律张奴劝进耶律淳虽然被耶律淳拒绝了,但文妃这些人故伎重施也不是不可能。
“南朝那个使者赵鼎殊为可恨,朕一时脱不开身,朕将此事全权交予你处理,务必将叛臣贼子一网打尽。文妃那里,我会让内侍去处理,让她死得体面些,赐杯酒让她好生上路。晋王那里,朕晚点再去解释。”天祚帝不过稍一迟疑,便狠下心来。
“圣上仁慈,臣马上就去办。”萧奉先告退了。
且说文妃正在宫中与女儿余里衍闲聊之时,有内侍持诏书毒酒而至。
文妃听完诏意,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宁愿不曾爱上当初那个英姿焕发的男子。
余里衍闻听圣意,便哭闹着要去求见爹爹。
心若死灰的萧瑟瑟拉着了她,凄然的摇了摇头。心若死,身何用。只是有些放不下这一双儿女啊。
母女二人抱头大哭,余里衍趁着众人不备,突然抢过毒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