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鲜血从袖上溅出,在军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湿汉奴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般咧了咧嘴,那杆丈八长槊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将赵纹笼罩在槊锋的寒风内。赵纹强行调动真元,平时如同臂指的元气纹丝不动,无奈用力拔剑,却发现剑身像是嵌在湿汉奴臂内一样,纹丝不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故意露出破绽,引湿汉奴出槊,伤其一臂,没想到却是湿汉奴设下圈套,要取自己性命。
“咯!”的一声震响,一柄铁弓被槊锋绞碎,接着鲜血淋漓飞出。赵纹脸上一阵剧痛,元气反震护主硬抗一槊,险些被槊锋击碎骨骼,同时躲过了杀身之祸。
危急关头,王天用手臂挡住湿汉奴的槊锋,伴随他多年的铁脊雕弓随即折断,左臂也被槊锋切开,鲜血狂涌而出。王天本身便修是体修身体强度也是强横,如果不是被湿汉奴另一个四只眼的会眸压制元气,恐怕连受伤都不会有,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右手挺刀朝湿汉奴胸口劈去,已经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
赵纹颧骨被槊锋滑过,半张面孔血肉模糊,金色元气游走,伤口缓慢的开始愈合,如果平时这点伤转眼即好。伐楼里一把拽住他的背甲,将赵纹抢回阵中。赵纹的亲兵围拢过来,护住主将,王天的亲兵则冲上前去,试图救下他。
营寨此时一片混乱,中军遇袭,百余名敌寇占据中军大营,将整个营寨分割成东西两块。第七将正将王天极力收拢部属,向敌寇展开反击。但婆雅军编制唯一完整的机弩营却因夜深雾浓,无法发挥弩车的惊人威力。闪电状的光芒从天而降,霹雳一声巨响击在栅栏上。烈火熊熊燃烧,无数人影在火焰与雾气中奔跑、厮杀,血腥的气息冲天而起。
摩阎那握住父亲好友的手掌,浑身都在颤抖。赵纹半张面孔满是鲜血,神智仍然清醒,他紧紧握了一下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子侄的手,然后甩开,喝道:“伐楼里!”
伐楼里半跪下来,“末将在!”
“带铁骑营向东溃围,掩护王天军!明白了么?我昆沙兄弟正赶来支援!”
“末将明白!”
赵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他的命令是让伐楼里在前,给王天的步卒杀出一条血路,虽然自己的兄弟从来都没有刻意要求照顾摩阎那,但他如何能够让兄弟的唯一后代死在自己这里。伐楼里明知道这是让自己送死,却毫无惧色。
伐楼里拍了拍摩阎那的肩,“小摩阎啊,你眼睛可要放亮点儿。我还指望你给我烧纸呢。记住了吧?”
摩阎那喉头哽住,片刻后叫道:“我们还有一千多人!婆雅第三军绝不会输!”
“咋跟你爹一个性子呢!”
伐楼里喝道:“摩阎队长!”
摩阎那咬了咬牙,“末将在!“
“第二将正将伐楼里口令!命队长摩阎那带领部属即刻出发,面见婆雅第三军副将军昆沙,禀报我军战况!”
说着伐楼里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还不快滚!”
摩阎那转过身,只见赵纹微微点头。摩阎那一颗心沉了下去,半晌他向父亲的义兄磕了个头,然后一抹眼泪,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伐楼里扭过头,咧嘴一笑,“老赵,我就先走一步了!”
赵纹双手拢起,郑重地施了一礼。伐楼里大笑一声,拿起铁枪,跃上马背,叫道:“铁骑营的儿郎们!拿起军旗,跟我上!”
残存的骑兵集合起来,跟着主将朝寨外闯去。
另一边,湿汉奴长槊飞舞,将十余名亲兵一一刺翻。王天失去一臂又不能调动元气护体,只能硬拼,半身都是血污,仍然苦战不退。湿汉奴单手持槊,像风车一样猛抡下来,磕飞王天的战刀,接着槊锋一沉,架在他颈中。
王天浑身浴血,胸口微微起伏,他盯着湿汉奴,神情由凄厉慢慢变得平静,半晌他露出一个苦笑,“早知道会死在你手里。姓湿的,给我留个全尸。”
湿汉奴微微颔首,玄武槊送出寸许,切断了他的喉咙。
赵纹的亲兵簇拥着主将退回营寨,依靠七重栅栏死守,牵制敌寇的兵力。远处的中军大纛已经折断,婆雅第三军的军旗和主将的帅旗都在烈火中燃烧,人马的嘶鸣与哀叫响成一片。
看到占据中军大营的敌寇不过百人,不断有婆雅军将领试图反击,但那些黑衣军士长刀翻飞,单、双手交错握柄,利用腰背的力量辗转连击,刀法凌厉之极,势如破竹地将婆雅军一一击溃。
营寨南侧三十余步的位置,第四营兵士持矛列阵,将奔出的婆雅军一一刺死。忽然一匹烈马从雾中闯出,伐楼里一手握着铁枪,一手拿着铁鞭,左右盘舞,一连砸断十余根长矛,闯进阵中。他势若疯虎,即使以第六将第五营兵士的勇悍一时也挡他不住。眼看伐楼里就要带着麾下的骑兵破阵而出,一柄溅着火焰的巨斧挥来,将他座下的乌云盖雪一举斩杀。
坐骑踣地不起,伐楼里跃下马背,盘旋步战,与秦武的焚天斧杀得难解难分。
直到罗婆尼的混元锤出手,合两人之力,才击杀这名在龙女受伤收了不轻伤的婆雅军勇将。
就在第六将军士全力狙击伐楼里的时候,库鲁也已经带着机弩营趁乱脱离战场,靠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山林中。
湿汉奴的直属营完全是生力军,面对婆雅军的疲兵胜负毫无悬念。他们的御林军刀大开大阖,长刀过处,所向披靡。半个时辰后,第五军军士击溃婆雅军最后的反抗力量,攻灭营寨。赵纹身边的亲兵无一生还,赵纹本人消耗完元气,以身亡换取湿汉奴隶一个营。
大雾散去,山中满是焚烧过的残骸和鲜血。此役婆雅第二、第六、第七将彻底溃败。术师赵纹以下,第七将正将王天、第二将正将伐楼里、以及副正将营长全部战死。只有第六将正将库鲁也生还。三个将六千余名婆雅军一半葬身山谷,其余全部溃散。直至婆雅军第三军将军普兰?维萨带领主力占领鸠山一个月后,还有失散的军士零星归队。
但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波还在酝酿之中。婆雅第三军前锋溃败的消息传到普兰?维萨中军大帐,普兰?维萨勃然大怒。紧接着督军甘路缇递上札子,指责术师赵纹指挥无方,自己是术士便轻视阵师,轻入险境,以至中伏大败,赵纹本人更于阵前投敌。
张也带着一伙人躲入两江道一个山林之中,与中军最近的道路全部被堵死,根本不可能与后援会和,他反其道而行向两江道而去,保住了性命。
鸠山对望谷离两江道七十余里,大军行进要一天多时间,快马一个时辰便到。昆沙带领七个将有另个将进入到对望谷中,而此时摩阎那冲破丛丛阻挠,已经看见如同一张大嘴的巨大谷口,在有两个时辰便能赶到,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慢现在也快接近谷口,如果快一些已经进了对望谷或者已经出了谷口。
木岩站在谷两侧的一侧高山上,静静的看着敌人一股股被谷口吞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湿汉奴让他的带领第七将可战之兵阻击七个将,看似有些像是送死,其实是对他有很大的信心,在一年的战斗中湿汉奴不止一次看见过木岩的第七将以少胜多,创造一个个奇迹,最辉煌的一次以两个营一千人消灭敌人八千,而自己一方死伤不到二百人。
但此次木岩面对的是将近三万兵士的七个将,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确定能胜利。看到忽也灼明在‘生魔丹’的作用下翻滚的魔气,他又有了很大的信心。在黑暗森林中得到的草药种类齐全,被困在黑暗森林奇异的植物世界,除了练功更多的便是炼制丹药,当时他便根据忽也灼明提供的丹方炼制了十几颗生魔丹。
要不是因为储物袋没有带进来,说不定在灵石的辅助下还能炼出更多的丹药,可惜的是小鼎在进入后与储物袋一起消失了,而木球空间中的丹炉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开启,所以忽也灼明很不舍得用这些丹药,如果不是被木岩威胁恐怕今天也不愿意使用。
木岩的心思很简单,既然要阻击十倍还多的敌人,不恢复到顶峰状态如何能行,最起码也要能够将大千界碑中得到的十级术法施展出来,不然很难啃这块骨头。
傀师与雪无极在对望谷的两边山顶,将阵法刻轨最后一笔画完,雪无极肉痛的把几块中品灵石嵌进阵眼之中,摸了摸背囊中剩余的十几块中品灵石,可惜之余心中还是有些欣慰,抠门的岩小子这次还算大方多给了十几块备用。
对面的傀师到没有那么多想法,虽然他的头部已经与人一样,可身体四肢还是以前的样子,这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变成真正的人才是他最大的理想,他知道有木岩帮忙总有一天会实现,所以他并不着急。将最后一个阵眼填上灵石,站在阵眼旁边静静的等着木岩的命令。
铜人站在木岩身后轻咏佛经,身体表面的金光时隐时现,让他的周围有一种祥和的感觉,奇异的经文声让木岩心情没有一点紧张平静如潭水。这铜人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混沌之气的影响,木岩很是好奇,在研究了很多次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原因,只是让他明白了为什么最早进来的佛门弟子能与修罗王抗衡,因为他们的境界并没有被压制。
四个营不到两千人静静的在山谷上等待,各种能够向下滚动的东西全部准备好,此时阵法已经就绪,就等婆雅军七个将全部进入到谷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