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六右胯被伐楼里的铁鞭扫到,如果不是婆雅军撤退,一条腿便废了。他是个热心人受了伤还闲不住,有事没事便过去瞧瞧龙女,生怕她有什么不妥。倒是雪无极挨了一箭,也许是唤起修魔大战的往事,仍然兴高采烈,和第三营兵士们说起自己放的火墙,手比脚划,口沫横飞,恨不得把火墙再加高加长十倍,声势再放大百倍。
当晚众人出了鸠山,在山脚宿营。虽是冬季,原野上仍颇有绿意,回想起刚才在二江道冒雪冲风一场血战,都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木岩在战场上收拢落单兵士的举动,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不仅那几十个被救的兵士感激,更赢得众人的信任。木岩与那些兵士说笑一会儿,又去看了看伤员,巡视了营地,入夜才回到自己的帐篷,盘膝而坐。
他有些想法想要试一下,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吸了一口带有混沌之气的空气,一丝混沌之气在经络间鼓胀震动。
木岩调匀呼吸,然后舌尖顶住上颚,双目微闭,屏息凝神,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
通过内视,肉身仿佛一座奥妙无穷的宝库,在心神的注视下打开大门。十二经脉、十五络脉与奇经八脉构织成复杂的网络,贯穿全身。木岩收敛心神,真气送入手足的少阳、阳明、太阳六条阳脉,然后进入阳维、阳跷二脉。在八条阳经各运行一周天之后,再气沉丹田。
腹部关元、阴交、气海、石门四穴在经络中凝成四个明显的白点,仿佛四座雄关,守护着丹田要害。龙女正是被伐楼里注入的混沌之气堵塞在这几个穴位,才真气受制。在四处穴道中间,是一片虚空般的深渊。深渊中间是一片乳汁般的云海,一只气轮在其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其中一颗鸡蛋大的金丹发出柔和的金光。
木岩催动气轮,将弥漫的混沌之气转化为元气。气轮每转动一次,那片云海便淡上一分。他脸上露出笑容:这也太容易了,怎么没有人去修呢。他感觉到不解。
对于金丹中期的他早已经不用像刚修真时那样修炼,可是在这新的环境新的气息下,他如同回到了修真之初。他正在为能够用混沌之气转化元气而高兴,突然轰的一声,如同有雷在耳边炸响,那些元气剧烈的动荡起来,瞬间便从元气恢复到混沌之态,木岩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木岩如同将一个恶魔引进了自己的身体,混沌之气肆虐,如同要将他全身经脉撕扯粉碎。本身元气在一顿之后反应过来,开始抵抗那些混沌之气,两者展开拼杀,木岩的身体变成了战场。
痛苦与疼痛在体内蔓延,好久都没有的这种疼痛的感觉,想不到一缕混沌之气如此暴虐。元气与混沌之气互相撕咬,混沌之气消耗的同时将吞噬的元气转化成本身,而元气的数量在慢慢减少,木岩此时感觉身体欲裂。
他快速的从空间中拿出两块中品灵石,握在手中疯狂的开始吸收,体内的元气得到补充从颓势变的强大,强横的混沌之气被元气紧逼,从木岩的毛孔中一缕缕的冒了出来,顿时他的身体斑驳一片。
木岩心神终于放松了一些,注意力转移到气轮上。这时可以明显看出,气轮旋转的有些缓慢,原本生机勃勃放射金光的金丹有些暗淡。
混沌之气是天地本源之气,不管是空气灵气还是修士修出的元气,都是它的一部分,用元气吞噬混沌之气本就是本末倒置,木岩想明白以后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由于队伍中有伤员,众人行进速度并不快,到达东镜镇已经是三日的下午。刚入镇,湿汉奴便闻讯赶来,亲自护送龙女回客栈。
“咦!怎么换了个头说话?一年里都是用这个头啊!”木岩用手指着另一个头道:“我还以为这个是假的!”
湿汉奴六目怒睁,怒道:“你管我用那个说话。军营简陋,这里有一个大客栈,以前是来往商旅住的,客栈设施周全一些,正好让龙女养病。”
湿汉奴唉声叹气地说道:“哎,龙姑娘伤怎么样?她可是一员猛将!”
“好了些,但还有些混沌之气。”木岩道:“看样子不会有什么大碍,过几日就消散了。”
湿汉奴疑惑的问道:“什么气?馄饨之气。什么馅的!”
木岩瞪了一眼这个老没正经的将军,说道:“混沌之气,就是漂浮在天地之间修罗界独有的一种气息,我命名为混沌之气。”
“哦!自己吐字不清还怪我!”湿汉奴嘻哈一笑,让木岩更加愤怒。
“好意思说我,说什么话不好,即便是允中话也比这梵文好说,你不知道多扰口,说了这么久还经常咬到舌头。”
逗弄别人生气是湿汉奴最大的恶趣味之一,“哈哈!”笑完道:“你说的那个混沌之气我知道,对你们这些外面来的是毒,对我们可是好东西,修罗族修炼完全要靠他,与你们说的天地灵气有些类似。”
木岩没有在继续问混沌之气的问题,他已经亲自试验过,修罗族能够修炼是从小便开始吸纳,而自己身体里被元气所占据,混沌之气是万有本源,当然喜欢独一无二,怎么会与元气同声同灭。
“鸠山有消息吗?”木岩回来三天但心系两江道战事,湿汉奴有专门的通信渠道,掌握战场动静当然要比清楚。
“有!”
湿汉奴道:“婆雅第三军不走了。听说赵纹在山丘上设了木栅,结营自守,术师观了天象,明晚月黑雾浓,正适合夜战。”
“赵纹脑子里面有虫吗?两天时间,爬都爬出鸠山了,怎么想起来在山里结营呢?”
湿汉奴笑嘻嘻道:“因为雾太大,他们迷路了。”
“开玩笑吧,怎么会起雾,还迷路--干!不会又是你们捣的鬼吧?”
湿汉奴得意地说道:“那当然!”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在多点术师就好了。大营的术士凋零得厉害,一场大雪能爬起来的不过一两人。不然十几名术师联手在弄个雷啊火啊什么的,保证婆雅军的战马立刻炸营。”
伤员被送入镇西的伤兵营,第三营兵士就地解散,各自回去休整。一大半人当即带着马匹到东市换成钜金,有的去找赌场,有的到勾栏找女人。剩下的马匹木岩毫不客气全部占为己有,让忽也灼明带去先组建两个骑兵队。
湿汉奴叫道:“我的马呢!”
“死了!”
木岩道:“这些都是捡的,跟你没关系!想要你也去捡啊。”
“太过分了吧!我明晚还要出战呢。”
“反正也是给你的五军用了。小气什么呢。”
湿汉奴得到龙女受伤的消息,就将客栈楼下一间厢房布置成静室,房间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床榻上堆着锦衾,旁边四只半人高的黄铜薰炉烧得滚热,一进门,就让人忍不住想流汗。
龙女一路都在沉睡,好在呼吸平稳,气息也不再那么驳杂,体内的混沌之气如同抽丝剥茧似的慢慢消退,看情形没有恶化,木岩小心地把龙女送进房内,安顿停当,湿汉奴告辞道:“我回大营一趟,晚上一起吃饭。”
鸠山内,摩阎那重新扎紧手臂上松开的绷带,然后往掌心唾了口吐沫,握起旁边一柄柄部折断的大斧,用力砍断榛树的树身。
婆雅军残部聚集在一个小山丘上,依地势树起重重栅栏。从前日黎明与敌寇交锋开始,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三日。
从二江道撤退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了视野。由于沿途遭受敌寇袭扰,六日夜间,伐楼里的第二将有二个营的骑兵与中军失散,紧接着,婆雅军主力发现自己迷了路,经过半日的跋涉,竟然又回到二江道附近。
第二日,残存的婆雅军主力与敌寇连续作战四场,而且四场战斗全部发生在夜间。至此,赵纹率领的三个军六千余人,只剩下包括机弩营在内的三个营步兵,还有伐楼里亲自带领的一营骑兵,兵力不足两千。
敌寇无休止的袭扰战术使婆雅军士气严重低落,伤亡数字直线上升。赵纹断然下令,全军结寨自守。他久经战阵,自然知道在山中结寨是兵法中的绝地,但连日来婆雅军人马疲惫,已经很难与敌寇正面交锋,结寨的举动纵然是杯毒酒,也不得不喝下去。
第四日晨,敌寇利用浓雾再次发起突袭,一度接近中军大帐。正在寨中巡视的赵纹亲自率队反击,双方血战竟日,敌寇终于退去。这次攻击之后,婆雅军能够作战的士兵,还剩下三个营。
战事不利,悲观的气氛在营中迅速蔓延,但赵纹现在最担心的是粮食,修罗族食量太大比起人族要多吃一倍,军中每人只剩下两日的存粮,即使减半,也只能再支持四天。
几位高级将领对此也心知肚明,伐楼里提议,让摩阎那带一个队的轻骑去请援兵。
婆雅第三军有十二个将,赵纹统领了三个将,这三个将其实人数远远还达不到满员。七个将由昆沙统领,剩下的由将军普兰?维萨带领,按照路程,此时昆沙为首的前军应该已经接近鸠山。
赵纹知道他的意思,但想想昆沙的性格,喝斥道:“尽管打你的仗!这种事哪里需要你来多口!”
伐楼里只好唯唯而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