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溪水,迎来一片欢呼。忽也灼明口沫横飞地说道:“老钱!你刚才是没看到!兄弟们被铁骑营的野狗咬住,甩不脱,走不掉,一个个都急红眼了。全靠木头儿,一把火将他们都留在山下,伐楼里急的直跳脚,也只能吃我们的马屁。”
钱少杰道:“真的假的!”
“假的!“
钱少杰讪讪的不在说话,心中嘀咕我和你很熟吗?怎么乱咬一气。
木岩小声对雪无极道:“我就喜欢看丫头生气的样子。”
还没等雪无极回话,忽也灼明接口道:“木头,你这可不对……」
“怎么,你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不漂亮?“
忽也灼明偷偷看了一眼,“漂亮是漂亮,不过这事不能这么说……“
木岩暧昧地挤了挤眼,还没开口,龙女拔出偃月弯刀,挥刀砍来,忽也灼明和前远连忙拦住,一个说:“营长息怒!“
一个说:“别跟木头一般见识。”
木岩哈哈大笑,把龙女气得半死,这才一溜烟跑掉。这丫头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害得自己尝了雪无极的老鼠油,不气气她,自己心里实在平衡不了。
罗婆尼和秦武并肩立在一处,两人的披风吸满鲜血,沉甸甸拖在地上,在两人背后,那面血红战旗在风雪中猎猎飞舞。
见木岩过来两人敬了个礼,“木正将!”
木岩回礼笑道:“罗正将、秦营长!”然后又向秦武眨了眨眼,“头次见面,多多关照。”
伐楼里的骑军随时都可能越过山丘投入战场,罗婆尼直入主题,“你的人马有多少?”
“湿头骗我说给两个营,龙女的亲卫队也算个营,总共五百三十人。”
木岩补充道:“就雪无极一个术师,听说各营都有两三个术师,为何没见到呢?”
罗婆尼举手一划,然后道:“你以为这场雪是哪里来的?”
“什么!”木岩一惊:“这需要多少术师,耗费多少元气?”
秦武道:“为了这场雪,罗大哥把整个军的术师都调去了。要不哪儿有这么巧?”
木岩有些头痛地抓起一团雪,握成雪球,在太阳穴上揉着。如果在外界,这场雪也不算什么,灵气充沛,调动起来根本不损耗本身的元气,可这一场雪实打实的是元气堆砌起来的,没想到罗婆尼一出手就是一场天马行空的雪攻。这场雪对于己方的价值,无论怎么说都不为过。恐怕婆雅军到现在还以为运气不好,哪里知道远在交战之前就受到了对手无孔不入的攻击。反观自己这面第六将兵士,上阵之前就抛弃甲胄,早有准备地换成过膝的长军服,交战前就胜了一半。
木岩道:“看来婆雅军准备撤退了,要不要放伐楼里与中军汇合,晚上再来袭营?”
罗婆尼露出一个富有魅力的笑容,配合六条手臂的动作如同天神,“我倒是想走,就怕赵纹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秦武道:“他能忍这么久还不动用机弩营,真是好耐性。”
木岩道:“你们说的机弩,是不是弩车?”
“不错。”
木岩倒抽一口凉气,赵纹还有一个营的弩车?他们与婆雅军只隔了一道溪水,不过二百步的距离。三人这么谈笑风生,竟然是坐在生死线上!
自己对弩车的威力印象极深,以弩车的射程,轻易就能覆盖这片战场,难怪后面的第六将军士即使休息,盾牌也绝不离身。
木岩咽了口吐沫,“婆雅军既然有弩车,为什么不拿出来?”
“他在等一将。”
罗婆尼赞道:“赵纹文武双全,有名将之称,不但术法厉害指挥也张弛有度,果然有几下子。”
秦武也道:”赵纹到这会儿还没乱了阵脚,打着主意想用这点残兵把我们一口吞掉,如此能战,算得上是悍将了。”
就在这时,一支穿着轻甲的婆雅军出现在视野中,他们隔溪列阵,推着三百弩车前面一人锁定方位,后面一人背着箭矢。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两江道浴血的雪野上。
第六将正将库鲁也拔出佩剑,指向远处的敌寇。机弩营五百名弓手以五十人为一列,紧邻着第二道溪水排成横阵。他们的弩车长不过六尺,所用箭矢只有三尺,箭尾装着木羽,丝麻混扎的弓弦绞紧,瞄向对手。
第一轮齐射,前面六列三百名弓手微微抬起弩车,同时扳动机括的铜牙,弓弦振动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弓臂两端的齿轮飞速旋转,弹回原位。
三百支利箭瞬间越过二百步的距离,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高速飞来。
木岩进入修罗界那天,曾经见识过弩车如何将城墙外一整队弓手消灭干净,弩车特有“嗡嗡”声刚一响起,就立刻扑倒在地。罗婆尼和秦武几乎同时掠起,贯满真气的披风鼓胀起来,接着一瞬间就被箭雨撕成碎片。
在他们背后,第六将四营和五营的军士举起盾牌,强行抵卸婆雅军的弩车。他们的盾牌都是两层硬木制成,中间夹着坚韧的铁条,足以抵挡骑兵全力冲锋时的枪刺,然而面对弩车强劲之极的杀伤力,仍显得单薄,不时有军士中箭溅血。
如果以这样的密集度来个十轮八轮,第六将两个营铁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幸好弩车再强,也需要重现装箭。第一轮齐射之后,后面三列射手退出战斗,借助弓臂两端齿轮力量,搅动弓弦,开始安装箭矢。没有参与射击的一百五十名士卒则将装好的弩车推到前列,待射。
婆雅军挑选射手,首先看中的是力气,准头倒在其次,有时绞盘咬紧便需要用脚硬撑开弓弦。但机弩营最前面三列一百五十名弓手都是挑选过的神射手。
即使经历过敌寇突袭,前阵崩溃等一系列险恶的局面,赵纹也没有派出机弩营,一是因为风雪会影响弩车手的视线和准确度,更重要的是留着这支队伍,以应付敌寇随时可能出现的援军。这时风雪渐止,雪地上的目标分外清晰,伐楼里的第二将又及时赶回,赵纹不再犹豫,立刻派出机弩营,接应渡溪的骑兵。
一百五十名神射手每人身后都有装箭的帮手,前方射手控弩车,专注地盯着对手,扣动压舌轮流放箭,给敌寇造成连续不断的打击。
第一轮三百支箭的齐射之后,机弩营稳定在每个呼吸五十支箭的速率。即使早有准备,机弩营第一轮齐射仍给第六将军士造成巨大的伤害。第六将军士缓缓后撤,与机弩营拉开距离。但弩车射程超过三百四十步,二百步以内杀伤力无敌天下。他们除非退过第一道溪水,陷入背后敌方第二将铁骑的重围,否则都将处在弩车的威胁下。
木岩趴在地上,头顶箭矢破空的锐响接连划过,幸好他不喜欢穿军服,不然五十名弓手一波齐射,就算他在外界是金丹中期同时身体在强悍,也不想实验一下铁箭的滋味。不过这时自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指望那群视力超群的神射手看不到自己,实在太不靠谱。
木岩深吸一口气,双掌按住地面,等弓弦响动的一刹那,足尖用力,猛然向前纵去,身体紧贴着雪地掠出。侧眼看时,机弩营中至少有六张弩车转移方向,朝自己瞄来。木岩头皮一阵发麻,被这东西射中一箭,比起仓大哥的千花剑意也差不多了。
“木头!”
刚从溪畔撤退的前远一声大吼,从背后摘下一面盾牌,“呼”的猛掷过来。
木岩抬手接住,顾不得多想便横在身侧,挡住要害。弓弦“嗡”的一声响起,几乎同时,盾牌像被铁锤砸到一样,发出“篷篷”几声闷响。
强劲的力道将木岩凌空撞开,他顺势一滚,卸去力道,然后心有余悸地抬起盾牌。那面盾牌只有两尺大小,上宽下窄,表面呈现出青黑的颜色,盾内用烧炙法钻出孔洞,然后装上把手,份量并不沉重。
弩车射来的箭矢在盾牌表面留下几个凹坑,距离如果再近几十步,也许盾牌就被射穿了。木岩松了口气,这面盾牌是用精铁制成,沉重而坚固,想不到也被打出几个凹坑,木岩叹息一声:幸亏没有用身体去试,虽然自己用身体也许能顶住。
秦武飞身抢来,挥斧将另几支箭矢劈飞,一边道:“好盾!”
木岩咧嘴一笑,扭头朝前远竖起拇指,前远也用力挑起拇指,然后返身朝敌方第二将的骑兵杀去。
罗婆尼面对铁甲营单骑踏阵,嚣张之态早已成为婆雅军的眼中钉。库鲁也亲自挑出几名射手,数张弩车一直盯着他。接连避开数轮攻击之后,终于有一支箭矢咬中罗婆尼负伤的左臂,将他手肘射了个对穿。
罗婆尼凶性大发,把混元锤往阵中一丢,俯身捡起几根长矛,用受伤的左臂挟住,飞身抢出十余步,五只手连掷,贯满力量的长矛激射而出,刺杀了数名射手。
前面几列射手向后退去,避开飞矛的威胁,机弩营的阵型微显散乱。忽然一支羽箭破空飞来,射在长矛下方尺许的位置,将罗婆尼掷出的长矛射飞。接着数十张弩车一齐朝罗婆尼射来。罗婆尼挥矛拨飞箭矢,接着振臂一挥,将这最后一支长矛也掷了出去,才飞身后退。
库鲁也挽起铁弓,一枚羽箭扣在弦上,瞄着罗婆尼的背影一箭射出。这支铁骨丽锥箭箭头狭小尖锐,不但势能破甲,而且破空时悄无声息。箭矢及体的刹那,罗婆尼似乎生出感应,身形一侧,铁骨丽锥箭透肩而过,带出一片血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