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解释就不用了。你只要一心对老二好,对大胖好。不像张大山那样,为了钱连血脉亲情都不顾,这个家,就容得下你。”
“嗳!谢谢娘!我一定会对大林好,也会做到母亲该做的,把大胖教养好。”
林桃不生气,是因为能理解这里的人,信鬼信神。
林桃看向一直不吭声的许芮。
她没有想到,曾经那个软弱的大儿媳妇。
今天为了她,与村人为敌。
把许芮唤来,林桃问:“你男人,你觉得该如何?”
许芮看了眼紧闭的院门,低埋着头。
“娘,有没有大山,我都是您儿媳妇。您对我的好,对两个娃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这辈子,我就在您身边,服侍您。”
林桃点头,看了眼东屋,回堂屋取了东西,往院门走。
张大山跪在门外,呆呆的,跟丢了魂似的。
见着林桃,又扯着嗓了哭起来。
“你走吧!”林桃说。
哭声戛然而止,张大山茫然的看着老太太。
“走……”
林桃面无表情道:“张大山,我给过你机会!”
“这些天,我逼着你们上山、做活、摆摊。我是在教你如何做人,尤其是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你呢?”
“你却因为几两银子,背离亲情!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从今儿起,你不再是老张家的人了!你离开这里吧!”
张大山似懂非懂。
问了句:“娘?您不拿我去问官了?”
林桃笑了,从怀里把那张述罪书拿出来,撕了又撕,最后撒在张大山头上。
关门前,林桃看见张大山爬在地上,翻找着那些碎片。
想来,应该是在找按的手印吧。
长叹摇头,大门紧闭。
张家老院,吃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
就连那二老,都没有再提张大山。
“老二老三,明儿起挨着这堵墙,建两间小房出来。一间给老三住,一间给你们阿爷阿奶住。”
“我、我、我们?”老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桃点头。
“大林说,老房墙已经坍塌了,顶也挡不住风雨了。眼瞅着入秋了,老房住不得了。”
“你、愿意让我们,回来住?”老太太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石桌上。
“这不是怕你们病嘛!家里已经三个病人了!你们要是病了,我不给医,又得被人戳脊梁骨。”
林桃只觉得自己太难了。
明明是个独身女,却要养这么一大家了人。
“小胖,明儿你和你娘去摆摊。”
“嗳!奶放心!”张小胖应声。
林桃看了眼余氏。
转向许氏说:“明天得你照顾大妮了。重活叫老二老三做,你别提重的。”
许氏点头。
石桌旁的老太太,忽然拍着胸脯说:“我来!”
众人惊讶的看过去。
“我来给他们做饭,孙媳妇身子才好些,得好生养着。明儿,我和老头子过来,挑梁夯土的活做不了,做饭顾家,还是可以的。”
“对对对!我和老婆子来。你放心。”
二老忽然转变的态度,林桃都有些不适应了。
原主的记忆里,自打原主男人死了之后,这两老就说是原主八字太大。
克死了他们儿子。
为这事,原主和老太太不知打过多少架。
林桃点头,算是把这事应下了。
二老激动得不行,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紧了又紧。
吃过饭,张大林送二老回去,开门的时候,林桃向外看了一眼。
张大山已经不在门外了。
许氏眸光也投向门外,察觉老太太看她,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卯时,林桃起来。
张二妮已经把院子扫完了。
“你咋起这么早呢?”
林桃知道,小丫头是兴奋得睡不着呢。
二妮咧着嘴,呵呵的傻笑。
灶棚角落里的张大海也爬出来了。
“娘,我来。”
接去林桃手里的柴,往灶里添着。
林桃看了眼角落里,那个只有枯草堆起的窝棚,睡的是枯草,盖的还是枯草。
锅还没架好,老二一家三口,也起来了。
张大林和往常一样,出门背水。
余氏堆着笑,帮着林桃炸好肉芽。
喊了张小胖,出门摆摊去了。
林桃牵着张二妮,往吴郎中家走。
送到院门外,张二妮呵呵笑着,和林桃摆手再见。
看着吴郎中出来,林桃这才转身离开。
瞧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往里正爷家走。
穷苦百姓,地种不出东西,一个比一个起得早。
都得上山找吃的。
和里正的两个儿子打过招呼,林桃把来意道明。
拿出五个碎银子,放到桌上。
“我要升六等民。”
里正瞅着五个碎银子,眼都瞪直了。
“林、林氏啊!你知不知道,六等民年末每人要缴五百文的人头税啊?”
里正爷五个手指头,摇了又摇。
“五百文啊!你家十一口子人啊!五两多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
林桃点头,把碎银子往里正爷手边,推了推。
又问:“里正爷,我再打听下,孩子去私塾,得备些啥?”
里正刚拿在手里的五个碎银子,当当当的,全都落回到桌上。
“你、你、你要送娃去、去私塾?”
张家屯子,几代人下来,就没人上过私塾。
他和村长家,都是父辈识得几个字,代代相授下来。
这才识得几个字罢了。
私塾不仅讲究多,钱更是要大把大把的花。
书本、纸、笔、墨,哪样不贵?
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承受的?
林桃看里正爷两眼发直,轻唤了声:“里正爷?”
里正回过神,慢慢悠悠把五个碎银子收好。
把私塾的一些讲究,道了出来。
“那就等劳烦里正爷,早些把等级腰牌领下来。”
新的等级腰牌领下来,得拿旧的来换。
见林桃要走,里正爷问了句:“林氏啊,你是因为让娃上私塾,才升的户籍?”
林桃点头。
“林氏啊!不是叔瞧不上大胖。你家大胖,确实不是读书考功名的料啊!你这银子若是交上去了,就真拿不回来了!年底还得交每人五百文的人头税。这账……”
林桃蹙眉。“谁说读书就一定要考功名了?识字明礼,才更有意义吧!”
没等里正反应过来,林桃背着手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里正,看着那个熟悉又觉着陌生的背影。
“嘶!不考功名,念私塾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