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算太晚,平日里这个时候,李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倦意,但今日听完李建成的话,李渊露出了疲倦的神情。
李建成很懂事的躬身退下,心事重重的出了宫。在宫门外驻足片刻,李建成便上了马,朝着东宫方向而去。
从皇宫去往东宫,势必要经过玄武门,李建成并未急着回东宫,而是在玄武门附近晃悠了片刻,他身后的随从不明白李建成的用意,却也不敢多问,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对于李建成而言,玄武门并不陌生,他每天上朝都要走上一遭,如今天色已暗,看到的景象自然没有白天清晰,但在李建成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他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思考着李玄霸的话。
许久之后,李建成终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不由得怀疑李玄霸是在故弄玄虚。
“你让我尽量别走玄武门,到底是在暗指什么?”李建成的眉头在夜色中越皱越深,轻声自语道:“雷击而不死,但愿你真的得到苍天的垂青,能够预知到尚未发生的一些事。”
回到东宫,李建成也不去见太子妃,而是连盔甲都未脱,直接进了书房。
“参见太子殿下。”有两位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早已在书房恭候,见李建成进屋,连忙起身行礼。
“二位先生不必多礼。”李建成大手一挥,脱下头部的盔甲,跪坐到蒲团之上,见那两位谋士还站着,连忙客气道:“二位先生请坐,深夜叨扰二位先生,本宫甚是不安,但事关紧急,本宫一人难以定计。”
那两位谋士一位姓杜,一位姓郑,他们彼此相视一眼,连称不敢,又朝着李建成拱了拱手,跪坐到他的对面。
实际上李建成并未打扰他们二人休息,因为他刚进长安城,便派人先去请杜淹和郑秋元到太子府了,那时天色尚早,杜淹和郑秋元尚未就寝。
江陵发生的事,杜淹和郑秋元并不知晓,李建成一边烤着火,一边简单的把江陵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又将自己进宫的事以及说了什么合盘托出,听的杜淹二人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赞赏的点了点头。
“殿下回到长安后直接进宫,此举妙也!”李建成讲完,杜淹笑了笑,开口说道:“长安城中必然有陛下和秦王的眼线,公子未请诏便退兵,若是回长安时不直接进宫面圣,此事便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本宫正是担心这一点。”李建成眉宇之间还存着几分担忧之色,缓缓说道:“无论如何,本宫此次未能消灭萧铣,文武百官知晓此事后,定然会在朝堂之上进言,本宫想请教二位先生,怎样度过这次的难关?”
李玄霸让李建成不必担心撤兵之事,但李建成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是大唐的太子,自然不会将筹码压在南隋的周国公身上。
“殿下先前提到过卫王,微臣虽然不清楚卫王的居心何在,不过微臣以为,卫王提到北隋的事,确实可以帮助殿下转移朝臣的注意力。”郑秋元恭声答道:“大唐已经灭了秦国,萧铣也归降南隋,近在眼前的威胁便只有突厥和北隋。突厥势大,大唐暂时不可硬撼,富庶的洛阳城,将会成为陛下的下一个目标,殿下何不在早朝时进言,请陛下挥师东进?”
“为何父皇不曾提过此事?”李建成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又平静下来,疑惑道:“据本宫所知,满朝文武也没人上过奏折。”
“回太子殿下,那是因为其他人还不知道南下的大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杜淹恭声答道:“不过,大军回京的事瞒不了多久,秦王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所以太子殿下还当辛苦些,明日进宫上朝,奏请发兵攻打北隋。”
大唐刚刚消灭秦国,将士们需要休整,除去南下的大军,大唐剩余的人马又不足以攻下洛阳,所以李渊才放缓拿下长安的计划,文武百官也不敢提及挥师东进的事。
但现在不同了,李建成所率领的大军,虽然没有攻下江陵,但大军自身也并无损失,这对于李渊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所以李渊才没有怪罪李建成不战而败之事。
随着杨侗被逼南下,杨杲登上帝位,北隋渐渐恢复了生机,王世充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收复了洛阳周围十余郡,李渊已经意识到,北隋占据正统的先天优势,若是再给北隋几年时间,再想消灭它就困难了。
“目前的局势如何?”李建成没有急着做出决定,而是问起北方的局势,毕竟他南下有段时间,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李建成知道的并不详细。
“王世充陈兵东郡,徐世绩率大军只守不攻,窦建德坐拥河北诸郡,正派兵攻打涿郡的高开道,刘武周占领太原后,一直没有动静......”杜淹将北方的情况随口道来:“这些人中,窦建德的表现比较奇怪,他不敢南下倒也正常,但他却不乘着徐世绩与王世充交战时偷袭,反而发兵北上,微臣实在想不明白。”
“徐世绩曾被窦建德擒获,既然窦建德将他放了,又怎会再偷袭他?”李建成知道的隐情显然比杜淹和郑秋元多一些,他笑着说道:“既然北隋的大军被徐世绩牵制住,真是上天在成全大唐。”
“王世充诡诈,如果让他知道大唐发兵攻打洛阳,他定然会与徐世绩和解,然后率大军救援。”郑秋元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得轻松,他蹙着眉头说道:“当务之急,是该考虑如何让徐世绩继续牵制住王世充。”
“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李建成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徐世绩乃是李密的旧部,此人重情重义,只要派李密前去劝说,他必然会投奔大唐。可是李密胸怀大志,不甘居于人下,若是让他回到瓦岗,只怕是放虎归山,父皇应该也不会同意让他离开长安城。”
“让徐世绩归降或许很难,但是解决李密这件事,其实易如反掌。”杜淹大笑一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建成听完后,眉宇之间的忧愁尽去,只剩下满脸的喜色,他向杜淹二人拱了拱手,又将他们二人留在府上过夜,以表达自己善待贤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