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隶薄唇一掀一掀的,也不管龙床上的人呼噜打得正响,自顾自地低声说着。
似乎习惯了自言自语,棠隶似乎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回音,"颜家心怀不轨的罪证已经到手,此事与罗凌锋无关。"
"吵死了,滚出去。"似乎是被碎碎念的声音所惊扰,罗圣突然瞠大双眸,转瞬间,一尊白玉枕毫无预兆地迅猛向棠隶袭去。
价值不菲的精纯白玉,棠隶似乎舍不得它碎,伸手轻易接下.却眉头一皱,像是吃了什么痛苦似的,下一秒瞪眼怒道:"不舍得她受累,直接赶那些想兴风作浪的三姑六婆走不就行了!"
"滚!滚出去!"龙床上之人又暴喝。
"太后要求你明日上朝,丘闵大概半个时辰就会过来告诉你此事。"
棠隶说完最后一句话,嘲讽地斜勾了勾嘴角,退下。
一个时辰后,风云陡然变幻。
从福宁宫奔出一条颠簸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朝太医院跑去,"杜太医...快...皇上突发高烧...快..."
刚坐下的杜清吓得顿时从椅子上跌了下来,顾不得细问,捉起药箱便跑。
"马,有马..."鱼潜战兢兢地跟上,"温侍卫,快!"原来温跃擎骑马来过接杜清,可见情况危急。
"滚...全部滚出去!"伴着内殿传出来的咆哮声,闻讯赶回来的丘闵及文琦偕同棠隶悉数退下,只有杜清孤身入了内殿。
"朕罹患传染性极高的伤寒需要静养,生人勿近,你来护驾。"
杜清目瞪口呆地瞅着罗圣飘然地消失在一条不可思议的密道里,***半分急病高烧的样子。
突然间,杜清对着密道口好一通摸索,明明他就照着罗圣的样子按在上头,却无任何反应!
他可是学过奇门遁甲、通晓机关的啊!倏地扑通一声,杜清对着罗圣消失的方向长跪不起。
长信宫中
一直传出难以间歇的喷嚏声。
"难道是这株碧玉株有古怪?"冬青直盯着薛涵秀从袁梦儿小厅中顺手牵羊拿回来的"火树银花"。
而一直喷个没完、脸色发青的薛涵秀随手拿起本书砸在冬青脑壳上,"你是...你是猪吗...啊啾...啾...猪!"
冬青委屈地道:"可是只有这玩意是从外面带回来的啊,再说主子你是从清平阁回来才喷个没完。"
未几,去请太医的冬雪已经回来。
太医院来人是梁忱。
他很确定薛涵秀是鼻子过敏,却与这侏碧玉树毫无关系。
薛涵秀用过药后,感觉好了些儿,便说有赏。出手就是前朝大家之名画。
梁忱有些愣神,像是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收下了。
"好吧,你来告诉本宫,"薛涵秀突然敛去笑容沉声一字一句地问道:"究竟是何物害本宫鼻子难受?"
梁忱面有难色,"回娘娘话,这事儿说不准,若非要寻出因果,得从娘娘去过的所有地方着手彻查方有机会水落石出。"
薛涵秀疾言厉色:"那你就查啊!给本宫把罪魁祸首查出来!"
冬雪眼珠一转,暗朝薛涵秀递信息。
"梁太医,这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本宫瞧你有些急躁呢。"薛涵秀十分精明,料想冬雪这眼色是意味着外头发生了什么她来不及知道的事儿,连忙绕圈子委婉地打听。
"回娘娘,皇上突发高烧,感染严重伤寒。微臣以为..."
"得了,退下吧。"梁忱语速极慢,一句还没完,就被薛涵秀打断。
待梁忱走远,冬雪才把所知所闻一一禀报与薛涵秀。
"主子,奴婢估计定是那知晓花草的连梦儿向你使了小手段,才有这一顿好受。"
薛涵秀正在沉思默想,冬青又煽风点火。
"难道是你有给本宫报仇的好计策了?"
冬青无视冬雪无声的劝告,附耳薛涵秀低说了几句,眼神毒辣。
薛涵秀顿时笑容满面,就像看见袁梦儿受难似的幸灾乐祸,好不欢快。
似乎根本没听见罗圣高烧不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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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黄河泛滥导致的灾情,已有蔓延之势,接获消息的靳太后已第一时间派出御林军中一队的心腹人马前往查探役情,并协助救灾。
而宫中已经布置好的迎接新年的物事,也被一一清除。
至于罗圣感染伤寒之事,靳太后暂时无力顾及,只命杜清全力救治。因何瑞早就随军前往灾区,以求解瘟疫之法。
时近新岁,靳太后为表痛心,更下令地方取消一切庆典活动,灾区周边全力支援救灾事宜。
已经过去三日,又有快骑来报,说是瘟疫蔓延迅速,凡感染者,不出两日即全身抽搐而亡。短短几日已致二万人死亡。
凡当政者遇上重灾兼暴发瘟疫,极度考验其治国才能。因稍有错失,就会招致地方云力乱。即使能及时平定,也会招致民怨。
民怨就如星火,即使不会马上爆发,但也会为皇朝埋下祸乱的**。
陆林进言求靳太后当机立断,围城坑杀瘟疫区之人。
潘延兴极力反对。
他二人为杀为救,吵得不可开交,在御书房整整较量了一天,都没个结果。
究竟是直接围城火攻还是继续观望,等医者研究有效的药方?
靳太后对此可谓慎之又慎,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背那心狠手辣,捕杀十万民众之罪名。
"方相国,你以为呢?"靳太后哪里会放过一直沉默不语,妄想明哲保身的方士伟。
"回太后,老臣正在苦思良策。"方士伟的确是眉头紧皱,忧色颇重。
"太后,何太医出发不过三日,按脚程到达灾区起码得明早。更需时研究良方,又须几日。这时间已经够瘟疫肆虐整个冀州西南了!"陆林声音掷地有声,坚持已见进谏:"十多万人之命,换取上百万及更多民众的安定!岂不是牺牲小我,以全大我,实是大功德。请太后速速下令,勿错失良机。"
"你说的都是胡话,***你这样子治国的臣子,真枉读圣贤之书!"潘延兴愤然而起指责陆林,激动得差点失了态,"太后,请听老臣一言。太后以仁义之政治国,是以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可以放弃自己的子民。号召各地医者及邻近县城尽全力救治灾民,此才是仁义之道。不救治,爆力捕杀,那是邪门歪道!会招致国道之损!"
"太后,非常事,非常道。太后若是敲定此策,臣自会与其它臣工商议万全之策,既能把瘟疫引发的伤害降到最低,也不会损朝廷之名。"陆林恼怒地瞪了潘延兴一眼,继续游说靳太后。只因怕迂腐之道,会招致更惨痛的损失。
靳太后能理解他们之言,也相信只要计划周全,介时灾情平定,民间若有怨气,把罪过推到在朝堂上献此策的大臣身上即可。自不会损害朝廷威名,可是她又觉得潘延兴说得不错,应该还要等等,不能妄下定论。
如何决择,都是难!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