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咽了咽口水,眼神中也是泛着绿光,要不是徐长生拉着他,真怀疑他会忍不住直接扑上去。
毕竟薛南作为一个自创山头的“祖师爷”,除了美人美酒,也就只有这适合雕刻小玩意的灵根,最能让他动心了。
特别还是这些地宝级别的灵根,拿来雕刻,远比那些没有丝毫灵力的寻常树木要好上许多。
而这一摊子。
九成都是那地宝级别的灵根。
薛南看着这一摊子的好宝贝,又咽了咽口水。
徐长生则是暗抚额头,对这自家兄弟的表现颇为无奈。你说你想要就算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把自己“所需”隐藏起来,这不摆明着让对方砍吗?
看来这趟之后,有必要好好教教他行走江湖的经验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更让徐长生在意的是,这摆摊的老者,好像是专门在等着自己……或者说是在等着自己两个。
别人的摊位上都杂七杂八的放了一堆,而他的摊位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灵根,纯粹。
就好像是,专门用这些灵根当做诱饵。
再者,要是别的摊主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的摊位看了这么久,早上来招呼了。
哪会像他一样,一直在笑吟吟地盯着自己。
这感觉,让徐长生不觉心里有些发毛。
但很快,徐长生就发现那摊主不招呼自己也没事,因为自己这兄弟会主动往前送,甚至还是主动把头伸过去,好让他那一刀砍得快狠准一点。
“这位道友,不知这些灵根都是个什么价钱?”薛南蹲在摊位面前,看着满地的宝贝,想上手摸上几下,却又不敢。
老者颇为温和,笑呵呵地看着蹲在自己摊位面前的少年,笑道:“这些灵根啊,都是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积攒下来的,一直放在芥子物里头吃灰,也没拿出来处理。道友要是真心喜欢,看着给就行了。”
“这……”
薛南朴实地挠了挠头,仿佛根本没想到老者会这么说,于是试探性地说了句,“我也是看着这些木头质料挺不错的,准备买回去让我二大爷做个板凳坐坐。”
说着还微微起身,凑那老者近了些,低声道:“道友,偷偷告诉你,我那二大爷可是我们岛里头顶天的炼器师,前不久可是打造出了把道兵!天啊,你知道吗道友,就在器成的那天,我们那岛里头可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就差劈下那九霄雷劫了。”
说着又一手拉过徐长生,继续道:“不信你问我师弟,我那二大爷,可是我们岛里头的老大爷,连我们宗主都得好生哄着他。”
徐长生点头如捣蒜。
薛南又一把搂住那黑衣老者道友,继续循循善诱,“道友,你要是把这些灵根给我二大爷拿回去做几张板凳,我就跟他说说,让他分张板凳给你。道友,咱也是实在人,也不诓你,只要是我二大爷做出来的,哪怕是板凳,都是灵器起步。”
说着薛南朝他一挑眉,露了露自己入玄期的修为,示意自己年纪轻轻就和他一样的修为,必定是来自那正儿八经的山上仙宗,不至于骗人。
那老者好像也被他镇住了似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道友所说可是实话?”
说着那老者也是一改开头和蔼微笑的模样,转而缩了缩脑袋,左右四顾,仔细询问道。
薛南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道友若是不信,大可在这定北关内打听一下我左非云是谁。我左非云说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自然是实话。”
老者表情纠结,不停地扯着自己的白胡子,思虑了一番,又问道:“道友能否告知一下你来自的是那座仙家山头?”
说着老者搓了搓双手,一脸的不好意思,“这不也好让老道心里有个底。”
薛南似笑非笑,“道友可知这川州北流郡往东,有个洛水郡。”
老者点头道:“这自然是知晓的。”
薛南嘿嘿笑道:“鄙人有幸入了那洛水郡水龙岛。”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竖起根大拇指,“道友说的,可是洛水郡的这个?”
薛南颇为自豪地抬了抬下巴,“除了我们,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叫水龙岛?”
短短几句话几个表情,薛南便将一个山上豪阀的世间行走弟子演绎地淋漓尽致。连徐长生都忍不住暗暗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也真的怀疑自己这兄弟根本就不是没有那山下行走的经验,而是之前一直没遇到能让他心动的东西。
也不知那老者是如何确认了薛南的“身份”,只知薛南报了“家门”之后。那老者就反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声声道友比徐长生喊“老薛”喊“南啊”都亲近。
不过越是这样,徐长生就越是怀疑。
稍微侧了侧身子,少年眼中流光溢彩,再次回头已是回归平静。
也没打扰自家兄弟的即兴表演,徐长生只是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他又近了些。听着两人的话语。
“如何,道友,两枚白水币一个,左右你这也是无本生意,能平白捡了那么多仙家钱,还不满足?”
说着薛南用力摇了摇他的身子,“道友,这可不是什么仗义行为。”
徐长生也是暗自佩服,两枚青蚨币一个都不一定能买来的东西,竟然被你压到了两枚白水币一个,也是够了。
更难得的是一个入玄境的老修士竟然拿出那么多的仙家宝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摆摊,你也不多张个心眼。也不知道到底是缺这个心眼还是根本就没长……
要不是自己多看了一眼,还真被他瞒天过海了。
不过既然体内的飞剑一直没示警,那么就说明这修士只是盯上了自己兄弟两人,还没动手的心思,徐长生也就略微放心了些。
“不是,道友啊,你这两枚白水币一个,确实让老朽有些难做啊。要不您看看,再给我涨点?”
老者也是将一副欲要牵线搭桥,但又想多赚些仙家钱的市侩心理演绎的出神入化。
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行家里手了。
薛南微微皱了皱眉头,老者看了心中一慌,只听他道:“既然这样吧,三枚白水币一个,你这些我全要了。道友若是存心想交我这个朋友,那就好说,要是不愿意,我左非云现在起身就走。”
说着薛南便欲起身,仿佛对这些令他极其满意的灵根丝毫没有兴趣。
老者一看立马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哭丧着脸道:“成,成,今儿个老朽就算交你这个朋友了。这些灵根什么的,都好说。”
薛南连忙压抑着疯狂上扬的嘴角,淡然道:“道友也不诓你,要不是看你这些树墩实在适合做那小板凳,我也没这心思。”
老者连忙点头称是,不过依旧微微佝偻着身子,道:“道友,这灵根卖给你倒好说,只是事后你那二大爷做成了……”
说着老者又搓了搓双手,十分不好意思。
薛南大手一扬,“这事道友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我就住我们水龙岛在定北关的驻地里头,你到时来了直接说你找我左非云就是了。至于那驻地你知道在哪吧?不知道也没关系,你搁这街上随便拉上几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一来这老者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安心坐回了铺子。
薛南也就顺手掏出大把白水币,至于有几个灵根,早已数个清清楚楚。
至于徐长生,则是一直闭着嘴,看着薛南与那老者的表演。
付了钱,收了灵根,两人也就在老者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远去,表情平淡,一言不发。
却不知两人刚走,老者便起身盯着他俩,一改先前猥琐老头的姿态,身高体健,笑容温和。躲在袖中的右手掐算了几下,便扭头离去,方向刚好与两人离去的方向相反,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直到转过几个街角,薛南才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也没意料之中的狂喜,而是微微皱着眉头道:“那老头演我。”
徐长生给了他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全程就差拉着人家拜把子了。还一直伸着脖子给人家,是担心人家刀不够快是吧。”
薛南摇头道:“我要是不这样,估计那老者是真要给我们来上一刀了。”
说完他双手拢袖,继续说道:“我们还没进那坊市的时候,那老头就看了我们好久了。”
徐长生略一回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本来两人是在对面那条街里头逛的好好的,薛南却忽然拉着他说去对面那条坊市看看,直到后来看见那一摊子的灵根……
徐长生忽然扭头看向这深藏不露的老友,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薛南瞥了他一眼,而后一手拍在他肩膀上,不屑道:“低调低调,你以为哥真的什么都不懂?老徐啊,弟弟就是弟弟,别老想着翻身当大哥。”
嗯……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薛南。
想着徐长生也双手拢袖,边走边说道:“南啊,其实你那一堆子灵根也有问题。”
薛南心中一慌,表面依旧淡定,“你是说那灵根?你不会以为我真没发现吧。”
“哦?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徐长生冷笑道。
薛南好歹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可能怯场,不屑地笑了声,而后传音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咱们还是快点回去,想想怎么处理这事。”
徐长生也没再纠结这事,摇头传音道:“回去是得回去,只是不能回我们住的那地方。”
薛南会意,“你是说这灵根能定位?”
徐长生点点头。
“这没事,这有办法解决。”
说着薛南右手伸进袖中,取出块巴掌大小的白色手帕,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鱼篓,栩栩如生。
徐长生一手摁住,摇头道:“别打草惊蛇,我们找个仙家客栈单独处理。”
想着徐长生又加了一句,“就在我们住的那附近找。”
……
老者刚走过几个街角,便从旁边窜出个小童,可可爱爱,抱着老人的大腿高声道:“爷爷,我刚又看见我姐和那个狗男人做那不知羞的事,可把我看吐了。我就偷偷跑出来找你了,爷爷快回去教训教训他们。”
四周的人立马扭头看向他俩,老者嘴角抽了抽,小童却恍如未觉继续说道:“爷爷你是不知道啊,那狗男人的那活是真不行,动几下就没动静了,全程就我姐那不要脸的在那喊呢。”
老者忍无可忍,一手摁住那小童的脑袋一拧,脑袋却轰然炸碎。四周人群纷纷躲避,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股血肉横飞的场景。因为那小童被拧断脖子之后,只是化为了一张符箓飘然落地。
忽地,一旁的围墙上又骑着一个小童
,只见他泪流满面,不停地擦着眼泪,让人看着心酸,“爷爷你好残忍,打死了我爹娘不说,现在还要打死小可。小可真的命好惨啊,怪不得我姐要去外头找狗男人了。”
老者额头青筋直跳,随手挥出道流光,吼道:“给老子滚!”
小童忽地大笑而起,一手抓住那道流光,落地之后瞬间消失,同时四周还回荡着他的大笑:“谢谢柳木爷爷啦,小可这就去看看花语婆婆有没有找别的老爷爷玩,一会就回来告诉你。”
柳木强忍着那股把他追上,狠狠暴打一顿的冲动。
朝四周看了一眼,分神期的威压四散而去,人群轰散。
他娘的,一个分神期还装作入玄期的在这演戏,真是好真不要脸。
但转眼一想,那小童既然能在这逗那老者,必定也是分神期吧……指不定比这老者修为还高。
这都什么世道了,俩分神修士竟然在这大街上打闹……
……
定北关北门外。
一片方圆数百里的空地。
原先大瑞建国以前,这还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那石脆山与那钩吾山也是连在一起。
至于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模样,还是当初大瑞的那场“平北之战”。
也是大瑞的最后一战,自从那“平北之战”过后,大瑞也就算彻底在这云昕大陆站稳了脚跟,也再没那个不长眼的敢站出来,明面上与大瑞唱反调。
哪怕是现在一直与大瑞不对付的东海势力黑龙岛,也只是敢暗地里与大瑞碰碰,真要抬到明面上,黑龙岛必定退缩。
毕竟大瑞现在的实力可不是吹的。
寻常二级势力,除了那渡劫期的天花板不说,能有上个一手之数的归真境大修士就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要是再能有双手之数的归真境,那就不得了了。
而大瑞呢?
大瑞十大天策上将,名震云昕。
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给了位置的,还有多少归真想排上这天策上将去排不上去?
更遑论那明面上归大瑞统辖的大瑞十家,原先可能稍有离心,但自从白衣卿相风不闻一人挑了暗涧坞之后,剩余的九家势力,立马老老实实了。
而现在的定北关外,那手持拐杖的花语婆婆正一手持阵盘,一手拄着拐杖四处奔走,到处查看着阵势,每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便安下一处阵基。
安下之后便有一到惊天气机冲天而起,这时候就得那坐在不远处的城头的定北关将主关策归出手,帮忙遮掩那异相。
至于那坐在城头那关策归,自然不可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身形。
不过坐在那城头底下嗑瓜子那山羊胡老道可能是个例外,因为他好几次起身,对那坐在城头上那将主打招呼,让他下来一起嗑瓜子,那将主都未曾发现。
老道嗑完了一大把瓜子,也没人上门做生意。无奈的他只好拍了拍双手,从胸口的夹襟之间取出一本破旧书籍,打开后是一副闪动的画面。
画面中是两少年,刚好走进了一个房间。
进门之后徐长生便立马把门窗关好,薛南则是趁机再次取出张阵图,安置在房间内。
只可惜这阵图对那老道来说只是一片朦胧的烟雾,他轻轻吹了口气,那书上的朦胧便消失不见,画面依旧清晰。
徐长生看了眼薛南,他点了点头,便从袖中取出枚玉佩模样的芥子物,往前一撒,之前那堆灵根便出现在了地板之上。
到了这时候,两人也没在玩笑。
“哪有问题?”
薛南问道。
徐长生没说话,盯着那堆灵根,眼神之中闪过一到流光。
薛南心中颇为差异,自己这兄弟果然不能貌相,有那顶尖的敛息术暂且不说,现在竟然又有这极其罕见的瞳术。
“这灵根被动了手脚,每个灵根上面都有一个绿色的光点,不知是如何效果。”
徐长生再次确认了一番便散去了瞳术。
再扭头看向薛南,只见他已经一手拿了把小巧的刻刀,一手拿出了刚刚那块手帕,语气平淡道:“来,你把那些绿点标记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徐长生语滞,只好照做。
剩下的也就很简单了,徐长生把那绿点一一标记出来,薛南则是拿着那刻刀将那带着绿点的木块取下。
而后对着那手帕注入灵力,手帕顿时闪过一道光华,只见那原本绣在手帕上的鱼篓竟然直立而起,泛着淡淡金光,悬浮在那手帕之上。
薛南一边动手一边解释道:“待会我将这些挖出来的木块放入鱼篓之中,便能维持那股联系不会消散。不过这东西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做完这些我们就赶紧走。”
“你觉得去哪好?”
“出城?”
徐长生摇头道:“他们精心策划许久,必定会在那城外布置。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就呆在这定北关内,哪也不去,无非就是耽误些时间罢了,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在这定北关内出手。”
薛南猛然点头。
几个呼吸之后,两人便已准备妥当,对视一眼,薛南将那最后一块灵根放入了鱼篓之中,徐长生则是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放了进去,又将那手帕鱼篓放在桌子上头。
而后薛南将那清理过后的灵根收入芥子物内,两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