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一出,纵然周韦也是面色一变。
此人虽然和他一样同为商界四大家族家主,而且白家实力比他周家低上不少,但对方却比他年长许多,若是按辈分,他还得称呼对方一声伯父。
似是早就到了,杜正嘴里刚说出这个名字,从远处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吸引众人无论是哪一方都看了过去。
“呵呵!老朽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当不得德高望重!”
一群人簇拥着一张轿椅缓缓而来。
那轿椅四人抬,上面卧坐着一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带和蔼笑容,正是那白木舟!
“哪里的话,白老先生执掌米市数十年,不知道让多少本来吃不上饭的百姓能够吃到一口热饭,就凭此一点,白老先生就当得起德高望重这四个字!”杜正朗声笑道,说着朝白木舟深深一拜。
“晚辈周韦,见过伯父!祝愿伯父安康!”周韦也忙行以晚辈之礼。
周星看着此人缓缓出现在近前,目光冷冽。
众农夫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起来,神色中或多或少带着激动,这个人对他们这些种田的人来说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控制着米价,他们谷子的卖出或者大米的买入价格,都要看此人。
而近十几年来,虽然说世道渐渐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强盗扰民,米价也在慢慢增长,但很稳定,至少在他们的承受范围。
他们知道,别处米行谷子的买入价可远比这里低,而大米的卖出价更是高得可怕。
这些,都是他们从那些自别处而来买卖大米的农户嘴里听来的。
听得众人的议论,白木舟好一阵眉开眼笑。
忽然,他收住笑容,目光扫过众人,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微微点头,白木舟缓缓道:“此事经过我已知晓,且不论谁是谁非,若你们看得起老朽,那不如听老朽一言,将你们两家的恩怨彻底解决!”
此话虽让杜正稍感意外,但想来白木舟至少是不会偏向对方,当即抱拳道:“老先生之言,杜正当洗耳恭听!”
周韦稍一犹豫,也道:“伯父若有好的法子,还请告知,晚辈也实在不想和这些无理取闹之人再多做纠缠!”
杜正听出了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却是:“若你想说的法子不好,那还是不要说了!”微微一笑,他相信白木舟活了这么久,也必然是听得明白,抬眼瞄去,果然见到老者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只是非常细微,若非他看得仔细,倒还真发现不了。
白木舟面上浮现些许笑意,看不出有什么不悦,声音更是爽朗:“那老朽就倚老卖老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而已,诸位可以不听!”
“我的想法是,不如你们两家斗一场,若四方米行胜了,那天下米行就赔礼道歉,赔偿四方米行损失。若天下米行胜了,那四方米行就不再追究,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无论是哪一方胜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和平共处,不要使任何卑鄙手段,毕竟和气生财嘛,大家都是生意人,为的不就是个财吗?”
白木舟仍然在笑,但无论在周韦还是杜正看来,这笑容都像极了一种动物——狐狸!
白木舟竟是想坐山观虎斗,杜正暗道:“此人真是好算计!”但这个提议往深了想于他们四方米行却是大大有利的,至少可以相对安稳平静的发展扩张。
心思变化间,杜正面上却笑着开口:“我四方米行没问题!”
白木舟点了点头,朝周韦看去,周韦正要答应,却被忽然响起的一声冷喝打断。
“慢着!”
众人都是一愣,转眼一看,却是周星。
他要干什么?
周星面带冷笑,朝着轿椅缓缓走去,边走边说:“真是好算计!我们败了,要赔礼道歉,还要赔偿他们损失,而他们败了,却什么事也没有,这赌注,真是好公平!”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反话。
白家几人面色一变,四个轿夫稍稍后退,生怕他做出什么对自家老爷不利的举动来。
白木舟却是面无惧色,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个走来的年轻人。
轿前三尺处,周星停下脚步。
环视一周,见众人或眉头紧皱,或一脸诧异,目光疑惑,似都在猜测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周星冷冷一笑,哼道:“既然要赌,那就赌大点,我们以天下米行为赌注,杜正以四方米行米行为赌注,哪一方胜了,就可以直接获得两家米行!”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一般,场面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也有人默然不语,面色忧虑,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看法。
白木舟也是神色一震,许久都没有说话。
杜正面色犹豫,心里不停的权衡得失。
若应下这样的赌斗,那就可以彻底解决两家恩怨。
但胜了还好,可以白白多得一家差不多规模的米行,但若是败了,那之前一年多的心血就全部打了水漂。
这样的赌斗,他不敢应。
因为,他毕竟不是四方米行真正的主人,只是来帮忙的,没有权利决定四方米行未来的归属。
否则,他一定会应下!
但是,现在……
“这个赌斗,我们四方米行应下了!”
忽然,众人听到了一个果断中透着冰冷的声音。
杜正和周星脸色齐齐一变。
周星似有些痛苦,闭上了双眼,面上皱在一起,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喉间更发出一阵低低的呻吟,仿佛正在哭泣。
杜正看着突然出现的沈纤纤,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才略有些责怪的道:“你怎么能答应?这四方米行可是你的心血啊!”
沈纤纤平静而又自信的道:“其实杜大哥也是想答应的吧!再说了,我们可不一定败!”
她目光看向白木舟,先是一礼,然后恭声道:“小女子沈纤纤,见过白老先生!”
白木舟开怀大笑,脸色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好好!沈家真是出人才啊!那三个小子已是人中之龙,没想到这后生女儿竟也是女中豪杰!”
“白爷爷!”沈纤纤看老者亲切,也换了称呼。
“白爷爷,不知赌斗如何斗?怎么个斗法?”
白木舟捋着胡须,笑道:“这赌斗,分三场,文、武、琴各一场,采取三局两胜制!我会请几个德高望重者作为裁判,当然,老朽身为提议者,自然也是裁判中的一位!”
“好!如此,那我们四方米行就先回去准备了,明天进行第一场文斗吧!至于场地,我相信白爷爷会帮我们找好吧!”
话音刚落,沈纤纤转身便走,倒显得颇为有些迫不及待,杜正见此,也跟着走了。
自始至终,沈纤纤都没有看周星一眼。
许久,白木舟也带着人走了,周星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