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言!可算找到你啦!”
忽的,屋子外面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同时十数官兵持刀涌了进来。
陡然间,又是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凭空响起,声音之大之厉,震得土屋屋顶一阵猛颤,阵阵尘土落下,屋内之人顿时灰头土脸。
“啊!我的汤!”
声音传出屋外,划破天际,树影颤动,惊飞群鸟。
这惨叫声,是谁发出的?莫非世上真的有鬼?
众官兵捂住耳朵看去,只见一提剑年轻男子扶着身子倾斜欲要倒地的一老人,伸手一接,那飞起空中的碗刚好落在他手里,滴汤未洒,足见其伸手之灵活。
原来,先前众官兵闯入屋中时其中一人撞到了那老人家,老人家手里的鸡汤滑出手去,飞至半空,身子摔倒,眼看她面朝下就要摔在地上,这一摔,以屋子石头地面她至少也会摔成个头破血流。
然而,纵使如此,她仍是先紧张那碗鸡汤,对自己的危险却是毫不在意,惨呼出声。
但幸好的是,禹轻尘眼疾手快,三步跨去,伸手一抄,便将她扶了起来,听她如此挂念那碗鸡汤,复又出手接了下来。
“你们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就是所谓的官府官兵吗?欺负一个如此年迈弱小的老人?”
将老人扶起来站好,把鸡汤交给她重新以双手捧着,禹轻尘看向门口那为头目模样的官兵冷笑。
或许是自知理亏,又或许是不愿理他,那官兵头目也不答话,冷着脸径直收回目光看向公西言,喝道:“公西言!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其余十几名官兵也都持刀相向,杀气腾腾的围了过去。
见自己老娘没事,公西言不禁松了口气,又听这官兵的声音,他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官兵,面如死灰。
这时老人反应了过来,见自己儿子被众官兵围住,顿时露出满脸担忧神色,既是惊慌又是焦急的问道:“各位官爷,你们要做什么?我儿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对啊,他所犯何事?
禹轻尘心里胡乱猜测着,这不孝子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抢劫杀人什么的应该不可能,那就应该只是些小事。
殴打老人?
非礼良家妇女?
“他的事儿大了,他犯的是死罪,我们来拉他去问斩!”
竟然是死罪!
老人一听,手里的鸡汤唰的滑落下去,先前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也要保住的鸡汤,此时却仿佛变成了可有可无之物,黝黑的老脸瞬间变得苍白,只呆呆杵着,那落下去的鸡汤她却也不伸手去接。
一只手伸了过去,禹轻尘将鸡汤接住端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老人回过神来,仰头以空洞目光的双眼朝禹轻尘看了去。
禹轻尘却是看着那官兵,原以为只是小事,却没想到竟然要问斩,只是不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到底干了什么,他便出声问道:“诸位,不知这公西言所犯何事?竟然还要被杀头问斩?”他从来没问过老人她儿子叫什么,也没问过那年轻人他叫什么,但听着些个官兵称呼他公西言,他也就跟着称呼了。
众官兵没有一个理睬他。
感觉自己被人无视,禹轻尘尴尬的咳嗽两声,再次问了一遍:“诸位,不知这公西言所犯何事?竟然还要被杀头问斩?”
这次,他在声音里灌注了不少内力,震得那公西言和一帮官兵全都耳膜一痛,齐齐朝他看了去。
这人,竟然是个习武之人,而且实力还不弱。
这是众人此时心中一同出现的念头,虽然说他之前眼疾手快扶住了老人家,接住了碗,但那只要眼尖、手快,即便没练过武的也可以做到,是以都没想到他是个习武之人。
公西言只想到他练过武,其他众官兵想到的却更多,因为他们也都练过武。
习武之人遇上习武之人,只要实力差距不是太大,都能隐隐生出感应,看出对方与自己是江湖同道。
但若是实力差距太大,武功高的可以看出武功低的,然而武功低的却不能看出武功高的。
除非是那种眼力极好之人,这种人,禹轻尘遇上过那么多的武林高手,也只有李柱一人眼力达到那般地步,其他人都稍有不如。
而这帮官兵,实力比之差了太多,眼力也没有谁达到那般境界,自然没有在开始就看出禹轻尘身怀武功。
现在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了,他们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是习武之人,他们更知道,对方的武功强出他们太多。
不可力敌,故不可得罪!
他们不是军人,只是官府官兵,没有军队中那么严明的军纪,也远比军人散漫,懂得审时度势,一见对方太强,纷纷露出了慎重戒备的神色,却不敢轻举妄动。
那官兵头目缓下脸,语气也稍稍缓和:“这公西言犯了逆反之罪,上面有令,必须抓回去,所以还请阁下不要为难我等!”
一听这话,那老人家当即叫道:“逆反?我儿学识过人,在上京城天理书院读书,知书达理,最重天地君亲师,怎么可能逆反,各位官爷是不是弄错了?”
提到那九州四大书院中的上京城天理书院,众官兵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诡异的冷笑,有轻蔑,有阴冷。
那官兵头目犹豫了半晌,才吭声道:“这次逆反之罪主谋就是四大书院,其书院弟子皆以同罪并处。”
他的罪,说来始于文道杜学辅,来自万民书一案,为东厂张允所定,是那屠杀令的后续余波。
文道杜学辅受刑死在东厂地牢,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动,首当其冲的便是上京城,所有敢非议东厂,诽谤张允不是的,尽以逆反之罪被斩,普通百姓还好,只是非议者被处死,在上京城多出了千百具或男或女或老或幼的百姓尸体之后,敢于非议者便少之又少,被杀者自然是少之又少,只要不多话就可以免遭死难。
但那万民书的发起者,四大夫子及其天下的文人,却是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他公西言,不仅是文人,更是四大书院天理书院的学生,怎么可能逃过一死?
纵使他从天州逃到了苍州,从繁华的上京城逃到了这荒凉的小村,也逃不过一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