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妙清,无人不知的得道高人。她活了百岁,容颜却不老。
世人只知道她原是东土一小国公主,如今莫说她的原名,连那个小国还在不在都不知晓了。
几年前大战渡海精怪受了重伤,之后就没了消息。
灰胡子不禁眯起眼睛打量起这小姑娘。
衣服破破烂烂,看起来过得不好;浑身凛意虽烈,但稍一探查便知并无灵根,倒是有浑厚灵力集聚右手。
“看来宣妙清是死了?”
虽是问句,他却说得肯定,一张老脸歪着头看易潇潇,还斜嘴嘲笑。
易潇潇被他激得眼眶泛红,眼泪涌上又退去。提起师父,心头连血液都流不动了,心脏恐要碎得支离破碎。
墙外江水突然变得湍急,温顺的江豚成片袭来。
易潇潇大肆汲取着江水里生灵的灵气,经脉中都充满了灵力,还在膨胀!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灵根就要破土而出!
“不行!潇潇,停下!停下!”
白九大声呼喊。
灵力突然暴涨会给初入圣阶的一种幻觉,仿佛自己快要成仙。
实际上,没有灵核作为载体,这些灵力只会在体力乱窜,直至经脉爆裂而亡!
更何况易潇潇连普通灵根都没有!
若不是这边鲶鱼精还要抗衡,他恨不得挡在易潇潇身前。
呼喊声唤回了她的理智。这时她才发现浑身都疼,筋骨好像从内部被撕裂。
易潇潇猛然撤去力量,耳边徒留灵力在体内攒动的嗡嗡声。
她旋转云伞,企图将刀甩出。
灰胡子却直接松手,任由刀身卷进了伞内。以灵力为线,那刀被他控制着直朝易潇潇面门而去。
而云伞伞片骤合,将刀片死死卡住。直逼得易潇潇连退几步,跪在了游荷身边。
感觉到有外力抽动,易潇潇命云伞松开伞片又立即合上。将自己和游荷牢牢护在伞后。
她看不见战场的另一边。只听得见虾兵蟹将们成片摔倒,刀剑撞击声,拳肘击肉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游荷实在受不住,她握着易潇潇的手,站起来举起了云伞。大呼到:“欺我父,杀我母!毁人清誉,分离骨肉!你们当能瞒我多久?”
她紧紧捏着易潇潇的手,眼看着就要冲出符圈。
原本按她的灵力,跳出来一斗还是可以帮上忙的。如今带着一只毫无灵力的腿,倒成了拖累。
易潇潇使劲儿抽出一只手,按住游荷。瞪着她。
“别添乱!”
她并非不知道这三个字有多伤自尊,只不过师父死后她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
死就是什么都没了。
游荷的目光暗淡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坠冰窟,清醒了头脑。
易潇潇再次放出所有伞叶,伞柄呈剑紧握在手。
十几片伞叶至柔至刚,与那大刀缠斗在一起。
灰胡子却好像早知道这招,一把大刀绕身一周,格挡上头顶,真是把易潇潇的招数摸得一清二楚。
“看来宣妙清也就这点把式!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把剑直指向他鼻尖。
白九推开易潇潇,目光却钉在灰胡子身上。
“换个对手。”他指了指易潇潇和游荷,说:“专门欺负熟人的孩子,不太好啊?!”
白九本就生得一双桃花眼,又喜笑,这般嘲笑揶揄间,灰胡子一点杀意也未察觉,自然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十步远,易潇潇强忍着,还是笑了出来!
都怪鲶鱼精,身体变小了,竟然连声音都小了。
要是七八岁孩子至少能听清,哪晓得竟然像牙牙学语的孩子,尖细稚嫩,词组都粘在唇齿间,根本听不清。
“呀!”
鲶鱼精又气又急,直跺脚。
它的虾兵蟹将竟然被白九一招“秋风落叶”就震晕一片,人数优势又落了空。
现在他可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易潇潇。
易潇潇准备还同之前一样,炸它一次。
怎奈鲶鱼精完全不上当,始终将前胸后腹护得严严实实!
伞片通通被弹了回来。易潇潇发现鲶鱼精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等她上前攻击。
是的,之前为了躲避鲶鱼精的射杀毒液都是避免远战。
易潇潇想到,“不能远战”那是对于己方为利,相反,鲶鱼精应该抓住一切远攻机会才对!
答案呼之欲出,鲶鱼精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思及此处,易潇潇命伞叶无休无止地攻击对方,而自己则趁机先去白九那边解决灰胡子。
两人肩并肩肘碰肘,将生命的另一半交给对方。
说起来比起法术,易潇潇更善于体术。因刚刚的暴走,现在体内灵力充沛,更助力了其剑法的流畅多变。
灰胡子本就小看了二人,易潇潇起身一脚踏在白九肩上时,他甚至没有在意。
借力半跃空中,易潇潇剑尖对着灰胡子的天灵盖刺去。
灰胡子看到没看,刀已挥至头顶,而他脚下,白九的剑刃已贴近脚腕。
皮肉划伤的瞬间,头顶的刀已触碰到剑尖。灰胡子以为,这剑必被弹开,转而斩断白九的剑!
等他发现白九的剑并未深入皮肉,竟然转而撤去,一切都来不及。
头顶的剑身就着触碰到的刀刃,一直缩短,直至变成短刃,直刺向天灵盖。
刀是来不及了,灰胡子急切中只能用左手捉住了易潇潇的手腕。
只是,他一抬头,却发现这小姑娘被捉住手腕反而笑了出来。
既而只觉颈侧一阵热意,竟是汩汩热血涌了出来。他松开刀捂着脖子,指着易潇潇。
“你!你……”
极快的没了气息。
看着这灰胡子没了气息,易潇潇还有些失望,她本想多问一些师父的事情来着。
游荷却十分开心,鼓掌个不停,直呼:“好!好!好得很!”
她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球布满了血丝。
易潇潇和白九没空管他,还有个迷你鲶鱼精要解决。
而此刻,又开始地动山摇。呼喊声越来越近。
二人对视一眼,便懂了对方决策。
鲶鱼精也累得差不多了,眼见着二人前后夹击,他还是只做格挡,一点没有初斗时的狠厉。
“他想拖时间!”白九肯定道。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到:“现在逃的话,就没有更好的机会除掉他了。”
易潇潇体力、灵力本就不如白九,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她咬着下唇,下定主意,这次一定要靠自己,不能牵连到齐潼山的妖怪们。
手上动作不能停,脑子还得转。实在精力不足。
于是,她大声问游荷:“别光看着呀!想想他怕什么?!”
鲶鱼精见游荷眉目舒展,一看就是计上心头。他集聚力量朝游荷射出一记毒针。
然而,只是这一根针就耗光了力气,那针还被符咒挡了下来。
金色的屏障,如同倒扣的钟,将游荷保护个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游荷清楚喊出了一个字:“盐!”
这可难了,谁还随身带个调料!?
这二人只能怔怔望着对方。
只听得鲶鱼精尖利的笑声在戏堂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