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凡人,你以为这样躲下去就没事了?”
看到这个称谓李谨侍一怔,虽然这段消息没有落款,但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别人。
刑天……
李谨侍默念着那个名字,突然有种想回复的冲动,可是他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脑子里都乱糟糟的,最终一个字也没打出来。
他突然回忆起跟刑天的最后一次谈话,那次在医院不愉快的吵架,那个时候他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只想着要满载荣耀而归,证明刑天是错的。可是现在才明白,刑天早预知到了自己的落败,自己从查尔斯教练那里需求的帮助,只是把那个时间推后了一点。
想到这,他感觉没有脸在面对刑天,随即把手机收进了裤兜。但这时,手机的铃声响起,他一看屏幕,那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他……
李谨侍突然有些紧张,掌心开始冒汗,他的手一抖电话掉在了地上。他盯着屏幕,听着铃声一遍一遍地响,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一个经过的路人把电话拾起来递给了他。他茫然地接过,又茫然地道谢,但感觉那人正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想接就挂了呗。”
那人毫无不在意地说道,之后跟他擦肩而过,可是“挂了”这个两个字对他来说却非常沉重。
要挂吗?
他盯着屏幕反问自己,最终咽了咽口水,接通了电话。
通话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电话中保持着诡异沉默,直到几秒后刑天的声音将沉默打破:“喂,别跟我装死,你在哪?”
李谨侍依然保持着沉默,身子也依然在颤抖。
“你逃了两个星期了,觉得能逃到哪去?”刑天的声音一反往常的刻薄,变得温和而缓慢,“只要第一脚踏上擂台,这一辈子都在打擂,但大赛的擂台只有6.1X6.1米。”
李谨侍依然没有出声,但他认真聆听着刑天说的每一个字,内心的情绪也在慢慢发酵。他拼命克制住自己,但最终还是用沙哑的声音小声道:“对……对不起……”
“哼,你跟我道歉干什么,你辜负的是你自己。以前你很弱,但还没弱到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越打拳反倒越弱了。”
“对……对不起……我……”
这次,之前一直积累,又一直被克制住的伤痛如山洪喷发,他再也克制不住,想说的话变成了哽咽。很快,有滚烫的液体沿着眼眶滑落,他开始低声抽泣。
“我……我真的有那么弱吗?真的离开了查尔斯教练便什么也不是?”
此时,他大脑快速回放着失败的那场比赛,而谢渊说过的话也一遍一遍地在重复。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比任何时候都羡慕谢渊和张嘉尔的才华。
“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凌杰和白起那两场是怎么样赢的?"
"我……”
“查尔斯只是让你多撑了两个回合,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拳手照着去做就能赢下去,那格斗还有什么意义?搞清楚了,真正赢他们的东西,是你内心的渴望。”
李谨侍停止了抽泣,他茫然看着面前的屏幕,一时间说不出话。
“只要能记住那一刻的感觉,一次落败算不了什么。从现在开始,打到37岁退役,每年按7场比赛来算,你还能打两百场。现在不过输了一场,输给了那个叫谢渊的家伙,就开始否定自己了?”
“我……我真的有可能,战胜谢渊这样的对手吗?”
“那要看你的选择了。”
刑天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世界没有错误的路,但有两条路可以选:正确的和容易的。你选择容易的便再也不会感觉伤痛,或许还会比现在有更多的喜悦,但这一辈子都别想赢过谢渊。如果选择正确的,你会比现在更加痛苦,痛苦到时时刻刻都想放弃,但这条路会让你用胜利者的姿态活下去。”
……
……
上午九点,拳脚与沙袋发出的交响乐照常响起,这个狭窄的世界仿佛永远一尘不变,生活于其中的人也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
张嘉尔在对着沙袋独自练习,章迦和牛鑫在打对练,谢渊则在跟查尔斯教练做靶手练习,除了闷响之外,没有一丝不和谐音。
这时,训练馆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咯吱”声从门外传来,和其他声音混在一起。只是今天,它听起来比平时尖锐了许多,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
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在训练馆,房间中的几秒的沉默后,他朝着众人淡淡道:“对不起,我擅自离开了一段时间。”
“李谨侍!?”
章迦睁大眼睛瞪着李谨侍。这个一头乱发的人肉背景,把头剪成了干练的圆寸,虽然脸上有些黑眼圈,但看起来比以往硬气多了。明明是一个人,明明只离开了两周,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学弟你的头发?”
“嗯,我剪了一下,以后打理起来更方便。”
李谨侍淡淡道,和其他人相比他显得异常平静。
“回来就好。”
这时张嘉尔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那天擂台上情绪无比激动的她,此时又重归以往的冰雕姿态。但她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声音在颤抖,任谁都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李谨侍迎上张嘉尔的目光,这一刻,他感觉眼睛有些难受,连忙深呼吸了一口,强行克制住。
“回来就好,心情不好换个地方散散心也没什么,但以后别这样一消失就几天,出了事我们可hold不住。”
查尔斯教练朝李谨侍笑笑,但好像对他消失两周的事并没太在意,旁边的谢渊则是漠不关心地看了李谨侍一眼,很快跟查尔斯又重新开始了训练。
“你也一起来吧。”张嘉尔拍了拍李谨侍的肩膀,瞥了一眼走远的谢渊和查尔斯,“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有你的位置。”
李谨侍默默离开又默默归来,对社团并没造成太大的波澜,众人依旧在保持训练,查尔斯依旧在帮谢渊冲击冠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段时间内心经历了什么。
他很快重新融入到社团的日常生活中,虽然后面没有比赛可打,但他也像备战的时候一样积极训练。还有几天便是谢渊的决赛了,他看着在擂台边休息的查尔斯慢慢朝那边走去。
走到谢渊跟前时,他看着谢渊的眼睛,用缓慢的语速道:“我想——帮你做对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