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心一像往常一样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但在他的目光中，李谨侍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伤痛，还夹杂着某种已燃烧殆尽的仇恨。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用那种慵懒地语调道：“你玩的不是格斗，那不过是高中生的游戏。你要我陪你一起玩游戏，我当然要收钱。”

傅心一很快将目光移向手机，但李谨侍一直看着他。短暂的对话间，李谨侍仿佛亲历未到过的世界，一个更残酷更像丛林的世界。那大概就是这个人的过去，跟同龄人截然不同的境遇。

但就算这样，李谨侍仍然不认同他的话。

“和你的十六岁相比，我的确简单太多，但这并不等于我把格斗当作游戏。从喜欢上格斗开始，我就发誓让青春燃烧殆尽，只剩余雪白的灰！”

傅心一滑动手机屏手指停在空中，他的目光慢慢移向李谨侍，短暂的沉默后，像发疯似得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这句话听起来有多好笑吗？”他的目光变得像刀刃般锐利，李谨侍光是与他对视都需要鼓足勇气，“每一年都有无数个开始练格斗的人，会说这种漂亮话，但这些人中有一半第二年便不见踪影。最后能真正变成职业拳手的不到5%，这种漂亮话除了惹我发笑之外一无是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5%？”

李谨侍的一出，傅心一的脸僵住了。这个一副慵懒之相的人，第一次认真起来，他看李谨侍的那种目光，像一头准备袭人的野兽。

“是么。”许久之后，他用冰冷的嗓音道，“去垫子那我们打一场。只要你能挺过一回合，我就答应你提的。”

李谨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傅心一要跟自己打？要对阵一个职业拳手？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傅心一从自己面前经过，直到感觉人已走远，这才僵硬地转身看向那边。

“你还打不打？”

傅心一已开始热身，李谨侍这才回过神小跑过去，跟着做起热身。

等他做完热身，傅心一从库房拿来整套护具扔在面前，指了指护具道：“把护头、护腿和护胸都穿好，这一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等他穿戴好护腿和护胸，最后将护头也扣好，这才发现傅心一只拿了一套护具，自己什么也没穿。

之前对阵苏墨的时候，他还敢说，“我也不要穿护具，要堂堂正正的决斗！”但对阵傅心一这个职业拳手，这种话完全说不出口。他很清楚，那人让自己这么做不是因为轻视，是真的怕这场擂打出事。

李谨侍戴上张嘉尔送的那副旧拳套，见傅心一等候已久，便朝他点头示意。虽然这是场非正式的比赛，但和之前比赛一样，他到擂台中央跟自己碰了一拳，这才往后退开，示意比赛正式开始。

李谨侍像往常一样抱起泰拳的正架，盯着对面的傅心一。却见他完全没有护头，两臂都垂在腰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在擂台上故意不护头，是对对手的挑衅，但就算这样，面对这个实力完全无法评估的对手，李谨侍也丝毫没有脾气。他反倒比以往更加谨慎，一面绕着垫子往左侧移动，一面继续观察。

上次跟苏墨打完擂后，他发现往左侧移动通常来说是不错的选择。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左撇子，往左侧移动相当于在往对手的右侧走，这样一来相当于站到了右拳手背的位置——外围，对手的重拳——右拳，相对而言更难打到自己。

这个原理很简单，虽然说都叫的直拳，但实际打出去的时候仍然带有一点弧度。拳头经过转角和扭腰、送肩后，实际上是从外围打向内围的。要用右拳打中不断朝外围移动的对手，要么破坏原本的运动轨迹，朝外围挥拳，要么跟着对手转动，但这样一来会变得很被动，完全跟随了对手的节奏。

“哼，你还不算蠢嘛，竟然学到了这点。”刑天声音突然传入李谨侍脑海中，带着少有的赞赏，“拳击里常说，称霸左边的人就能称霸世界，这在其他类型的格斗中也同样适用。”

然而刑天的话音刚落，李谨侍看到傅心一叹了口气，他放在身前的左脚，突然横向扫来。李谨侍从来不知道，放在身前的脚也能踢出扫踢这种动作，但傅心一就是做到了，而且腿快得不可思议，他还没看清便感觉腰间一阵剧痛。

这……

明明带着护具，李谨侍却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剧痛感让他直不起腰。这种感觉像被大刀砍中，伤口深入骨骼，他那一侧的身子本能地开始发抖。

然而傅心一没给他任何时间，左脚刚一落地，由立马又起左脚扫向相同的位置。这次，李谨侍提前抬起右膝格挡，虽然挡住了攻击，却感觉像被卡车撞了，单脚根本支撑不住，整个人往侧面倒去。

李谨侍抬起头，见傅心一正在俯视他，这种压倒性的王者气势，让他根本不敢动弹。

傅心一的扫踢光论速度和苏墨不相上下，都属于他根本无法看清的程度，但力量却比苏墨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完全是天壤之别。要是没带护具，他可以确定，被第一脚踢中的时候已经被KO了。

这就是职业拳手吗？

“还要继续？”

傅心一活动了下左腿，面无表情地问。

“当……当然要继续！”

李谨侍尝试着起身，但刚一动便感觉腰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咬紧牙关，挣扎了一阵才勉强站起来。

整个过程，傅心一一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见李谨侍站好了，他也没急着马上进攻，像是在等待李谨侍调整好。

看着这个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对手，李谨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想像之前那样继续往左边移动，但一想到刚刚那记左中扫，腿一迈出去又犹豫起来。

“继续往左边移动，别停！”邢天的声音突然又传入脑海中，“刚刚他是用放在身前的左腿扫的，力量只有常规后腿扫踢的2/3.如果你往右侧走，他用右腿扫你，就算你穿着护具也能一击KO你！”

刑天的声音像一剂定心丸，李谨侍不再犹豫，继续往左侧移动。见对面的傅心一只是慢悠悠地往前走来，他立马加速移动到对手右侧，几乎与对手肩膀平行。

到了这个左腿已很难攻击到的位置，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这一瞬间，傅心一突然右脚猛踏斜上方，身子如陀螺般旋转起来。下一秒，他只见一记旋身侧踢踹向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