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幅画面,天衣无缝地连接在了一起,如潮水般倒灌而入辛子秋的脑海之中,令他瞬间有些失神……
恍忽之中,他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赤身裸体,只穿一条遮羞的内裤,被数道硬邦邦的钢圈死死绑在冰凉的金属床上,动弹不得。
少年的头发和眉毛都被剃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电线,上面又覆盖了厚厚的,半透明的凝胶,远远看去,好像整个人被封存在一个巨大的琥珀之中,只露出光秃秃的一张脸。
此时的他,浑身战栗,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恐惧,大声哀求道:
“云姨,我实在撑不住了,我害怕……”
在少年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抱着肩膀澹然说道:
“小冬,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声音柔若无骨,却带着无动于衷的冷漠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罢,也不顾少年声嘶力竭的恳求声,对身边的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快点,再试一次。”
几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闻言,迅速各自忙碌起来,在房间中的数个大型仪器上飞快地操作着。
很快,为首的一个男人凑到中年女人身边说道:
“云大夫,充电完成了,可以再来一次。”
女人焦躁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开始。
随着男人拍下按钮,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各种仪器上面,记录身体变化的指针开始微微颤动,在吐出的长长红色坐标纸上记录下一连串的曲线。
少年的身体,也随着机器的运转而颤抖起来,瘦弱的四肢上,肌肉线条在不断变化,那是因为极度痛苦而引起的抽搐。
中年女人拿起坐标纸,看着上面不规律的曲线,眉头皱起,长长的驴脸耷拉下来,面沉如水地说道:
“继续加大功率……”
她手下的男人们听到命令,急忙开始调整仪器上的旋钮。
随着他们的动作,少年的脸开始变得扭曲狰狞起来,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更加惨白……
望着各处指针大幅度地上下抖动,女人仍然不满意:
“继续加大功率!”
少年的脸上渗出了汗珠……
“继续加大!”
少年的四肢开始无规则地抖动和痉挛,不断撞击着钢圈,发出令人齿酸的摩擦声……
“继续!”
少年开始口吐白沫,一双眼睛死死向上翻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眼白,恐怖至极。
“加大!再加大!”
中年女人目光中带着几分疯狂,几分欣喜,第一次有人在如此强大的电流脉冲下还能活着。
只差一点,自己的理论也许就能在实验室中得到验证了……
“云大夫,我们已经接近电脉冲仪的最大功率了,就算是大象,也承受不住这种脉冲能量,再这样下去,小冬的脑子都要被烧坏了……”
听到反对的声音,女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你们竟敢反抗我?不要忘了,这里是我说了算,现在就给我加大功率,出了事我负责跟上面解释!”
男人们见到云大夫动怒,都纷纷噤声,继续调整仪器的输出功率。
金属床上,少年的鼻孔中,耳朵里,眼角处,都流下了暗红色的鲜血,身体近乎癫狂地抽动着,长长的舌头也吐了出来,若不是有人迅速在他嘴里塞了一团毛巾,只怕他会将自己的舌头生生嚼断。
一股股烧焦的气味,也从覆盖在少年身上的凝胶处传来,那些固定在他身上的金属接头,仿佛一个个烧红的烙铁,在少年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灼伤痕迹。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蓦然间,少年大叫一声,便失去了一切反应,停止了抖动和痉挛,僵硬地躺平在金属床上,一动不动。
一直注视着他的云大夫如大梦初醒般,面色紧张而焦虑,大声朝四周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切掉了脉冲?”
周围的白大褂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回答道:
“云大夫,我们没有停止仪器,是小冬他……他……死了……”
女人闻言,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看看不远处记录心电图的仪器,只见坐标纸上已经画满了无数纷乱无序的曲线,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变成了平坦的直线。
她跺脚大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抢救,务必把他救活!否则咱们都要陪葬!”
男人们听了这话,如当头棒喝般,赶紧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
但他们显然不是专业的医生,根本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些什么,只能凭着粗浅的医学常识行动,有人为少年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有人拿出了肾上腺素注射器,还有人到处去找心脏除颤器,想要用电击法抢救。
五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眨眼间,半个小时过去了……
房间内一片狼藉,各种针头针管和医疗器具散落得到处都是,但少年依旧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凭众人如何抢救,仍是毫无反应。
云大夫站在一旁,披头散发,不断大声咆孝着,可是她的疾言厉色起不到丝毫作用。
终于,他们的疯狂被冷冰冰的现实所击垮,眼前的试验品“小冬”已经彻底死亡。
没有人能在心跳停止后半小时还活着,这是最基本的科学常识。
云大夫渐渐冷静下来,她一时的错误决定铸成了大错,导致了最后一个试验品的死亡,但这并非无法挽救。
她拿起台子上的手术刀,走到少年面前,准备将他的头颅剖开,把大脑取出来,看看最大功率的脉冲电流会对他的身体产生怎样的影响。
毕竟,若是普通人在这样强度的电击之下,根本就坚持不了一秒钟,大脑就会像短路的保险丝一样,被烧得熔断。
之前的那些试验品,在比这小得多的能量刺激下,不是死去,就是变成了白痴,唯独眼前的小冬,却在最大功率下坚持了整整二十分钟,这就证明,即使在这些万里挑一的试验品中,他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的大脑,一定要制成标本,好好切片研究一下才行。
若是有所发现,也许上面的人会大发慈悲,饶过她毁坏所有试验品的罪责,甚至还可能动用庞大的资源,为医院带来更多新的试验品。
想到这里,云大夫长出了一口气,先用黑色记号笔在小冬的前额画了一道线,而后举起手术刀,慢慢向做好的标记处划去。
可就在锋利的刀刃即将挨上额头标记的那一刹那,本该死去的少年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精芒爆射,死死地盯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