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只脚印?”武植皱眉沉吟着,“只有半只……”
“不错,整个银库案发地,只有这半只脚印一个线索,其它的连根毛都找不到。”
“脚印是什么样子的?”武植眉毛一挑,“会不会是内鬼?”
“脚印就是大街上都能买到的皂布靴踩踏出的,而且这半个脚印十分的大,刘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脚印我都对照过了,莫说没有穿那种靴子的,连那么大脚的人都没找到。”
慕容彦达叹口气,继续道:“刘府所有人我都一个个仔细的调查过了,包括刘安他二舅子都没放过,可是……”他两手一摊,“我把他们老底都翻了遍,发现他们都没有任何嫌疑……最近就是忙这个把我忙的不可开交……”
武植给慕容彦达倒了一杯茶,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当知府的最怕这种奇案了,这种案件在民间容易引发舆论,上面盯的紧。而且找不到任何的嫌疑人和替罪羊,想诬陷给别人都不成,必须全力破案,起码给百姓和上面一个比较合理的交代。
这对于慕容彦达这种懒官来说,确实够呛。
武植思索了半天,发现也毫无头绪,棘手的案件从来不是有多复杂,而是让人找不到侦破的方向,没有方向就无从下手,这种案件最难办。
武植打算后面派时迁去侦查一下,他是个中高手,再高明的盗术,恐怕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老哥,你这个案子我一定全力帮你侦破,你不必纠结,除非真的是鬼神所为,不然我们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武植可不信这种盗窃案是什么鬼神所为,就算有神灵,神灵哪有闲心做这个……只有人才会觊觎钱财。
“老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你的才智肯定能帮老哥揪出那些个蟊贼!”慕容彦达感激的握着武植的双手,“我回去就吩咐下去,以后府衙签押房老弟可以随意进出,衙役你可以随意使唤,老哥我也全力配合你……”
武植暗暗白了慕容彦达一眼,心说我只是打算帮你暗中调查一下,怎么你这架势似乎是要把这担子全撂我肩膀上,让我挑大梁的节奏啊!
不过武植并没有推辞,这只是帮助破案而已,破不了案子,责任还是慕容彦达的。
“哦,对了!”
慕容彦达喝了一口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武植道:“提到鬼神,我前些日子排查青州外地人口的时候,倒是抓了一个臭道士。说起来,这个道士目前嫌疑最大了,因为他在刘安家被盗的前几天就说过刘安家中会大破财。”
“哦?”武植眼前一亮,追问道:“那从道士身上查出什么了吗?”
慕容彦达顿时又像泄气的皮球,道:“没有,这个臭道士满嘴胡说八道,他说过刘安家会破大财,但是对别的几家大户也说过类似的话,反正都不是好话。我们也详细的摸了他的底细,发现他没有任何作案的动机和条件,有嫌疑的就是他的那句话了。”
“那道士现在何处?有没有放走?”武植问道,这个道士既然能预言出刘安家会破财,就算没有什么嫌疑,也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找到一些头绪。
慕容彦达回答道:“他现在还有嫌疑,当然没有放走,现在还在青州大牢关着呢,案子不破他休想出来。”
武植点点头,搁下酒杯,拿湿毛巾擦了擦嘴手,他缓缓抬头,深邃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年轻的脸上满是从容不迫的表情。
“老哥,一会咱们就先去见见这个道士。”
案发现场武植也不急着去,官府那么多刑侦经验丰富的捕快都查不出什么,武植去了也只能是白瞎,这种侦查的事情,后面交给时迁就好了。
现在,见见这个唯一的嫌疑人,才是正办,武植既然答应了慕容彦达帮忙破案,那么他就要一步步的调查,案子不是一下就能破的。
“好好好!”慕容彦达激动着,伸长了脖子,猛夹了一筷子茭白肉丝塞到小嘴里,“别等了,咱们都吃好了,老哥这就带你去见那臭道士!”
说完拿湿毛巾抹了抹嘴,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武植离开了饭桌。
………
青州提刑大牢在青州城西北角,武植和慕容彦达出家门后,坐马车也是行了好久才到这里。
宋朝是封建社会历代最重视和遵守法律的朝代,但也是律法最仁慈的朝代,除非罪大恶极被处死,一般重刑犯要么流放要么刺配充军,鲜有监禁太久的。
现在大牢里面关押的人员,除了一些尚未定罪的人,就是犯了小偷小摸的罪犯了。
所以,进了大牢后,里面并没有武植想像中的各种哀嚎和告冤,反而是呈现出一片零零碎碎的静谧。
当然,大牢里虽然一片“祥和”,可是条件还是很不好的,一入其中,还是能闻到霉臭味,武植和慕容彦达还是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在牢头的带领下,武植二人来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面前,这牢里正有一位穿着青黄道袍,衣冠楚楚长髯长须的道士在闭眼打坐。
道士虽然闭眼,可是其面如冠玉,双眉飞入鬓,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年纪,身上道袍一尘不染,卖相倒是棒极了。
“喂,道长,我们知府大人来了!”
当朝赵官家笃信道教,是以本朝道士地位还是很高的,牢头说话也带着几分客气。
“来了便来了,叫那小胖子有话问话便是。”道士没有睁眼,悠悠道。
慕容彦达顿时变的气鼓鼓的,显然,道士口中的“小胖子”指的就是他。
挥手让牢头离去后,慕容彦达尴尬的看了看武植,方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臭道士,再对我出言不逊,小心我打你板子!”
虽然底气有些不足,可是好歹那道士听到他的声音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武植暗自莞尔,难怪之前慕容彦达提到这道士语气中带着一股幽怨,原来是被这道士给……调戏的……
道士睁眼后笑瞥了下气鼓鼓的慕容彦达,旋即他的目光便停留在了武植身上,武植也淡淡看着他,道士眼睛炯炯有神,武植的目光也波澜不惊。
片刻后,道士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臭道士!你笑什么!”
慕容彦达话音刚落,那道士突然收敛坐姿,轻飘飘的站起身对武植抱了抱拳。
“原来是武大官人驾临,贫道有礼了。”
“你认得我?”武植讶异道。
“以前不认得,不过现在认得了。”道士收起双臂,悠然笑道。
“既然以前不认得,那你为何一眼就认出我的身份了?”武植饶有兴致的问道,除了当初当暴发户那会他整日穿着奢华外,如今武植一向穿着朴素淡雅,像个年轻书生,这样还能被这道士一眼识破身份,确实很奇怪。
“很简单,整个青州,有这种贵不可言面相的人,除了武大官人……”道士指了指慕容彦达,“也就您身边这个胖子有这个福分了。”
“臭道士……”慕容彦达瞥了道士一眼。
武植哈哈一笑,摆手道:“我长相一般,哪里是什么好面相。”说完,他不经意的摸了摸鼻子,心道终于有人承认我的美貌了吗?
“你长相确实一般……”
道士说完,武植顿时石化。
“不过,长的好看就等于面相好,这只是世俗之人一厢情愿的看法而已。对于我们懂面相的人来说,可并非如此,虎头燕额是好面相,面黑身白是好面相,耳大贴肉,口大容拳,龙凤之眼……这些都是好面相。”
“武大官人你天庭饱满,地格方圆,眼有定睛,鼻如悬胆,耳白于面,伏犀贯顶,气度峥嵘,正是极富极贵之相也!”
虽然被道士先抑后扬的称赞,不过武植还是有些不满,他不希望别人说他富贵不富贵的,他最想听的就是别人夸他武大郎——帅!
………
不过这个道士仅凭着面相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来,武植还是不免对他又高看了几眼。
“道长果然是奇人呐!”武植淡淡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是为了那桩盗窃案而来,还望道长如实相告,我也好早日抓住窃贼,还道长清白。”
“敢问道长是如何能够提前得知刘安家会失窃的?”武植目光一沉,锐利的盯着那道士,“该不会也是从面相中看出来的吧?”
慕容彦达也抱着手臂,瞥着道士。
道士缩了缩肩膀,道:“倒不是从面相看出来的,那个刘安面相还可以……”
“我是从他们家风水上看出他们家会破财的。”
“胡说八道!”慕容彦达嘟囔道,“你还懂风水?”
“我当然懂风水……”
武植微微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风水?那么,刘安家风水出了什么问题?”
“也不是大问题,不会伤及人畜。”
道士淡然笑道:“他家宅邸的风水犯了‘水破天心’的禁忌,主家财荡尽!”
“水破天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