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沐天波回翠湖别墅的这段时间,云南巡抚谢存仁正在接见碌家土司碌洪。
“谢大人,万万不可将阿迷州之权交给普家呀!
普家自普维藩父子始,便不遵朝廷,肆意妄为,如今的普名声更是嚣张,不仅残破诸道土司,还兵进阿迷州城,如今州城已为普家掌握呀!”碌洪对上首的谢存仁说道。
谢存仁笑着道:“碌土司,不要着急,普名声进驻州城,乃是朝廷对其讨伐奢安之乱的赏赐。
你知道原本阿迷州的土知州之职,是该给普名声的,在你的建议下,给了他儿子普祚远。
如今普祚远请求朝廷赐给印信,使其成为真正的阿迷土知州,本官又怎能拒绝。”
“大人,普家父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呀,今日将阿迷州的土知州一职给他,明日怕又要个宣慰司,到时候大人又何以自处?”碌洪激动的对谢存仁说道。
谢存仁听了沐天波的话,正要说话时,却有衙门的书吏走了进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什么,他竟然敢带兵进城,好大的胆子!”谢存仁听了书吏的话,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然后说道。
普名声自从在奢安之乱立功以为,便日益骄矜,渐渐的已有不将巡抚衙门放在眼里的态势了。
如今普祚远更是带兵进城,谢存仁觉得,对普家该用些手段了,要不然制衡碌家的目的没能达到,反而助使得普名声的骄气日盛。
“碌土司,你的话说得有理,普名声蚕食邻司,霸夺粮地,窃居州城,本官不能放任其胡作非为!”谢存仁对碌洪说道。
碌洪此刻还不知道,为何谢存仁的态度转变得这样快,不过只要对普家不利,他就是高兴的,于是立刻道:
“谢大人英明!”
谢存仁笑了笑,然后道:“你立刻回宁州,准备三千兵马,随时听我调遣!”
碌洪听了这话,明白谢存仁这是打算对普名声用兵了,更是高兴得很,立刻道:
“谢大人放心,我这就回去召集兵马,而且钱粮都不用大人操心,我碌家愿意自筹!”
谢存仁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今日便先到这里了,你回去准备吧!”
碌洪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向谢存仁告辞。
待碌洪走了之后,刚才的书吏开口道:“大人,普祚远不过是带了几百人进城,至于要对其动兵嘛?”
“动兵,我何时说过要动兵了?”谢存仁看着书吏好奇的问道。
“大人让碌土司准备兵马,不是要对普家父子动手嘛?”书吏有些不解。
“打草惊蛇罢了,真要动手,岂能不上奏朝廷,本官怎么敢擅起兵戈!”谢存仁笑着摇了摇头。
“你去让人带普祚远进来,还有让阿封带一千人马进城。”谢存仁对书吏吩咐道。
“调兵?”
书吏带着心中的疑惑便走了,他没有想明白谢存仁让他带兵是何用意。
大约一柱香之后,普祚远跟在书吏身后,到了谢存仁的面前。
“下官阿迷州知州普祚远拜见中大人。”普祚远见了谢存仁立刻行着大礼。
“唉,贤侄请起,我与你父乃是旧交,不用这样见外。”谢存仁笑着说道。
谢存仁与普名声在讨平奢安之乱时,曾经一起作过战,所以有旧交的说法。
“多谢大人。”普祚远听了谢存仁的话立刻起身。
“不知你父最近怎么样了,他的身体可还好。”谢存仁又问道。
普祚远听了这话,立刻道:“多谢大人关心,家父的身体还是从前那样,不过在这次临行前他还专门嘱咐过我,一定要代他向老大人您问好呢!”
“好说,好说,你父亲真是个勇士呀,我记得有一次,攻一个寨子时,怎么也攻不下来。
可是你阿父一来,抢过一面盾牌,手提一炳腰刀,他就带头冲上去了。”
谢存仁跟普祚远聊起了,他与普名声讨伐奢安之乱时的一些经历。
这么一聊就是半个多时辰,若不是书吏进来到他耳边又低语了一阵,谢存仁还能再聊一个时辰。
“贤侄呀,听说你带着家丁进城了?”谢存仁突然说道。
“嗯,是………”普祚远以为谢存仁还是在说些陈年旧事,可一思量却觉得不对。
“大人,下官那是迫不得已呀,您知道我们普家与碌家有深仇大恨,碌洪如今在会城之中,下官不得不带些家丁进城护卫!”普祚远立刻说道。
“普祚远,你要搞清楚,这里是会城,有我在,那个敢将你怎么样。
你如今公然带着几百家丁进城,我怎么对其他土司交代,下一次他们也要带人进城,我又该怎么办?”谢存仁板着脸对普祚远说道。
普祚远有些个难以接受这样的变化,刚才还一楼一个贤侄,如今就声色俱厉起来了。
“大人,碌家向来与龙家、沙家交好,而沙定州和龙在田,又领着人马驻守在会城,下官真的是迫不得已呀!”普祚远急着说道。
“怎么?你是觉得本官让龙在田和沙定洲驻守会城,这个决定有问嘛?”谢存仁呵斥道。
“你,………,我没有这样说。”普祚远见谢存仁的态度不太好,他便火了,用手指着谢存仁道。
“父亲,儿子来了!”与此同时,谢封穿着铠甲,手拿腰刀走了进来。
普祚远见到谢封这样的打扮,立刻便收回了指着谢存仁的手。
“哼!”
谢存仁哼了一声,然后道:“原本这次是打算让你成为真正的阿迷州知州的,可是因为你的莽撞,这份任命还是再等些时候吧!”
“大人,我这个知州,是傅宗龙大人答应了的,如今奢安之乱已平定好几年了。
若是这份奖赏还不能落实,阿迷州的百姓怕是不会答应,而且以后土司又怎么愿意为朝廷效力!”普祚远立刻道。
“普祚远,你要搞清楚,傅宗龙大人,只说是题袭阿迷州土知州,并不是说一定让你们家做土知州。
还有回去转告你父,让他带人离开阿迷州州城,否则不要怪本官言之不预!”谢存仁声色俱厉的说道。
普祚远听了这话,捏紧了拳头,又看了看旁边的谢封,最后说道:“好,咱们走着瞧!”
…………
另一边,沐天波正听着林若水说起他探听到的消息。
“碌洪没带兵,只有普祚远带了兵进城。
谢封在普祚远进入巡抚衙门,半个时辰之后,带了一千标营人马进了城。”沐天波复述着他认为的重要内容。
“咱们这个巡抚谢大人,平日里为人如何?”沐天波问道。
“谢大人在百姓中威望很高,他为了让百姓少交些辽饷,不惜裁减标营兵马,老百姓都跟爱戴他。”林若水答道。
“嗯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沐天波对林若水说道。
从辽饷一事,沐天波便知道谢存仁很有些手段,而且今日他果断调兵进城,也说明他不是个软弱可欺之人。
沐天波猜测,谢存仁对于普祚远这次带兵进城的事,一定会示之为威,打压一番普家父子的。
若是平时谢存仁这样处理,普家父子纵然有不满,也不敢发作出来的,沐天波也只会佩服他手段高明。
可是想到十月份京师要发生的事,谢存仁这样处理便不再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