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聊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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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嗷嗷”的一嗓子, 可不得把整个小住院都惊动了。

其实上, 这一嚎叫音刚落,原本只留下一盏小油灯的客房就应声明亮了起来,且亮如白昼, 将客房的情状照的一清二楚。更有原本只该有这两个人的客房,却诡异的多了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如花似玉的易小娘子,另外一个则是个年轻隽秀的道士。

他们俩自然就是蜥蜴精易想容, 和林宁了。

易想容身先士卒的冲上前, 将那嗷嗷痛叫的淫贼一把擒住,接着就给卸了臂膀,不仅如此还回头问林宁:“道君, 可要缴了这淫贼的‘械’?”

林宁却把目光转向“受害人”:“这才是我们在追的淫贼。”

易想容:“啊?”

“当然了, 此人也是个淫贼。”林宁这次说的是后来潜入院子的男人,这人看起来二十多岁,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却没想到竟然是个色魔。

至于他为什么会嗷嗷痛叫?

以及林宁为什么会说那个遭受丈夫家暴的妇人才是连环强-奸犯?

关于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一起来回答。原来这个妇人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本名叫任茂。这个任茂看起来不仅长相姣好若好女,更有他的声音,甚至体态都很像女子, 便是青天白日下走在路上,怕是没有谁认为这其实个男人,相反他看起来就是个举止袅娜的少妇。也正因为如此, 当任茂来投宿时,主家不会有所防备,更因为他所说的遭遇而同情他,让他进来借住一晚,却不想这样就等于引狼入室。

那后来偷偷潜入的男子,名叫赵管武,是胶州城本地人。他亦是见色起意,潜伏进来偷摸来到了客房,趁着月光瞧清楚了客房中的人面容姣好,哪里还忍得住,自然是要霸王硬上弓的。

任茂自然是要激烈反抗的,就这样这两个淫贼展开了殊死搏斗。

只是赵管武是一家镖局的镖师,长得人高马大,又身强力壮,而任茂为了能更好的扮演女子,身量自然更倾向于清瘦的,再有他平素学的都是女红。这样两个人武力值不对等,因而片刻后,赵管武就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接着猴急的赵管武就把任茂按在床上,扒掉他的衣裙,急吼吼的就要拔枪入洞。

结果就是他洞没入着,却是撞上了另一杆枪。

尽管那枪杆子是软的,可谁让赵管武太过猴急,这一硬碰软下,竟然遭遇了反噬,导致他自己的命根子遭到了重创,这哪里能忍?当即赵管武也不顾他是偷潜进来行奸-淫这等恶形的,控制不住的就痛嚎了起来。

如果有什么能让赵管武觉得有所安慰的话,那任茂的命根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他忍得住没有痛叫出声而已。

话说回来,易想容闻言,便再仔细瞧了瞧任茂,见他果然是个男人,有那么惊奇,待转过头看林宁时便问道:“那道君我们眼下该如何做?来个一箭双雕吗?”她作为一个蜥蜴精,倒还很会一语双关嘛。

任茂:“!!”

赵管武:“!!”

林宁:“……报官。”

不过在报官前,林宁还先审问了下这两个人。赵管武先不说,但就来说那个男扮女装行不轨事的任茂,他起初牙关倒很紧,咬死说自己是逃难的,扮成女子实属不得已,也不想就是这般自己也遭了大难。事实上是任茂觉得他从前作案很是小心翼翼,那些被他奸-淫的女子是绝对不会将他供出来的,那就只能说他如今是倒了血霉,才被抓住并非女儿身的事儿。

林宁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我们俩这般快就出现在你的房间中,还没有给你什么启示吗?”

任茂死鸭子嘴硬:“谁知道你是不是也见色起意?”

易想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你这等姿色吗?道君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

任茂淫者自-淫道:“你们一个小道士,一个妙龄少女,孤男寡女的怕也是不干不净吧?”

林宁双眉微微上扬:“所以这就是你得出来的结论?”

任茂道:“不然呢?”

林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

任茂迟疑了下,他左瞧瞧丰神俊朗的林宁,右瞧瞧鲜润明媚的易想容,“难道你们想和我来个三人行?”

林宁:“……”

易想容则是啐了任茂一口:“你想得美,都说了道君是不容你玷污的!”

林宁:“……叫他瞧瞧你本来的模样。”

任茂:“??”

易想容揉捏了下,这才变回了原型,但见地上多了一条有尺来长的蜥蜴,那蜥蜴还开了口:“道君,不知这是为何?”

任茂:“!!!”

这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吓一吓任茂了。

效果自然是拔群的,任茂被骇得差点丢了魂,等到易想容变幻回人形后,都不用林宁再给予其他威慑,他就忍着下-体疼痛把什么都说了。除了说了他的本名,以及他的籍贯乃是山西太原府石州外,任茂还交代了他的其他六个师兄弟,以及他们的师父和师祖。

原来任茂这男扮女装,暗行奸宿的本事是师传的,他的师父名为桑冲,在多年前跟着一个叫谷才的人学得这身本领。桑冲学成后,就陆陆续续收了包括他在内的七个徒弟,他们先是把脸上的汗毛须髭绞剃干净,眉毛也做了修整,接着蓄起长发,扮作妇人的头脸;接着等女子身姿学成后,就学习各种女红,如刺绣荷包、缝帽纳鞋、烹调菜肴等等;再然后就是学习如何混进闺房、挑逗哄骗、自制迷药,最后还有在作案得逞后怎样诱骗威胁,不致败露等等各种作恶技术。

以及他们作恶的套路是沿途留心打听相貌姣好的良家女子,然后或是在这作案对象的宅第附近,找一人家谎称自己是被丈夫家暴,或是族人虐待的妇人投宿,过几天后,便央求借宿人家主人介绍他去受害人家里教习女工;或是直接投宿在受害人家中,自荐做帮工,尔后伺机行奸-淫之事。

因这时节良家女子很是注重名节,在失了贞洁后多是不敢声张的,再有便是等家人有所发觉,这作恶的淫贼早就流窜到了下一地不说,受害人家人也万万不会想到这作恶的,竟然是来家中做活的女帮工。就像小茶馆的老板娘柳四娘她娘家那个投井的女子,等她投井,她的家人都没意识到症结所在。

这么一来,他们师徒八人竟流窜作案多年,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好女,却还没有被发现,单就这个最晚出师的任茂,他就已经得手了十数次,其中就包括柳四娘娘家的那名投井自尽的女子,还有胶州一员外家的千金。

可以说他们师徒八人,加上那位已经死了的祖师谷才都是恶贯满盈,其罪可诛之辈!

至于赵管武?他即使罪不至死,可他妄图奸-淫他人的证据确凿,也一并被林宁送到了胶州县衙。

胶州县令仍记得林宁,再者拾光道长如今的名声斐然,因而在听到是林宁来访后,胶州县令就正了正仪容,快步从后衙迎了出来。

“道长。”

林宁:“贫道擒到了两个淫贼,此来报官以望大人周知。”说着就言简意赅的说了下他们俩,尤其是任茂的罪行。胶州县令一愣,再特意瞧了眼萎靡不振的任茂,他还以为任茂是受害人来着,哪想到他竟然是更万恶的那个,不过很快胶州县令就收起了这等发散的思维,正色道:“若如道长所言,那此案重大,类比十恶,待到本官细细审讯后,将他们这一门连同明细送往京城,以乞敕法司从重拟罪,以儆效尤!”

林宁点了点头,复而道:“若到时需要贫道出手擒拿其余师徒七人的地方,贫道亦会出手相助的。”如今任茂是抓住了,可他只知道他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任谁名谁,可并不知道他们如今流窜到了哪儿,到那时候想抓住他们也得费一番功夫。

胶州县令叹道:“道长高义。”

这时浑浑噩噩的任茂冷不丁瑟瑟发抖道:“有妖怪啊!”

胶州县令睇他一眼,看他男不男女不女,又犯下如此罄竹难书的恶行,他们师徒亦不知糟蹋了多少好女,当下便怒不可遏道:“何来的妖怪?倒是本官瞧你丧尽天良,行为堪比兴风作浪的妖怪,根本便是个人妖。”

林宁:“……确实是。”

说着轻轻扬起眼角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再说,却让任茂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往外说什么了。

话说回来,因胶州县令卯足了劲来办这个大案,很快就将供状连他那同门的名单,一并送往了京城。当今天子得知后,便命都察院复审,很快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出奏折,说看任茂所犯下的罪行,其死有余辜,其该判死刑,再有任茂的师父桑冲,还有他的师兄弟们也该同罪。

天子一日后给出批复,说任茂等人罪大恶极,合该凌迟了。再有没有被抓住的桑冲等人,各地加紧缉捕,一等缉捕就即刻押往京城受刑。

至于赵管武?他的罪行尽管没有任茂等人的严重,可谁让他正撞到了枪口上,胶州县令体察上意后,就判了他流放三千里。

又有任茂案的经过全都载在了邸报上,从京城发向了各地,而胶州因为是事发地,在邸报发来前,此案就已经被传得到处都是了,小茶馆中接连数日的谈资都是这一案,老板娘柳四娘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不复先前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易想容在得知什么是凌迟后,生生打了个寒颤,接着便对上林宁似笑非笑的目光。

林宁慢吞吞道:“说起来当日你对孙二郎所行之事,也称得上是迷-奸。”

易想容:“…………”

易想容垂下头不敢反驳。

林宁复而道:“我这么说只是希望你当真记住了这个教训。”

易想容决然道:“妾断然不会再犯的,妾可以拿妾的妖丹发誓。”

林宁道:“姑且相信你这一回。”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布袋,“这是原先说要给你的重思稻,你拿着,贫道这就送你回你的老家。”

易想容一愣,她原本以为她怕是得不到赏赐了,不曾想林宁说话算话,当即跪伏在地,真心实意的谢过了林宁。之后,林宁便将她送回了下溪村,让她归家和她的父母团聚,拿着重思稻好好修炼去了。

林宁不久也和小茶馆老板娘柳四娘辞别了,她倒没有立即去缉捕任茂的同门,而是回了一趟崂山,毕竟她就来到了胶州,而胶州距离崂山不远,不回去一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秋日的崂山苍翠葱茏,上清宫则隐在崂山深处,不过林宁并没有照常人上上清宫的路途上去,而是直接回了他们师徒原本隐居的小天地中。小天地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旧是红墙碧瓦,云雾缭绕间有仙鹤展翅,只是林宁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同,而这丝不同体现在味道上,但闻得空气中清香四溢。

这味道并非是猴儿酒的香醇,而是花香。

严格来说,是牡丹花香。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从前林宁确是知道她师父回道人在自己的寝室内养了一株白牡丹,可他唯恐她知道,平时连半点都没有透露过,再有林宁那时候能闻到牡丹花香味,是因为那时候是春天到夏天的过渡期,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可如今早已经过了牡丹的花期,即使小天地中四季如春,但也不至于花香四溢,让她都给闻个正着?难道是因为她不在,她师父终于敢正大光明的养那株白牡丹了?

林宁正想着呢,回道人从屋内走出来,声色俱厉道:“好端端的,你回来作甚?”

林宁:“……实际上我正准备走了。”

回道人:“……何事?”

林宁笑嘻嘻道:“只是回来看望下您老人家,不过好像您有客人,徒儿是不是打扰您了?”

回道人一挑眉:“为师哪来的客人?”

林宁眨了眨眼:“没有吗?那徒儿就是随便猜猜,没有便没有吧。”可是吧,她这一贯放荡不羁的师父,今次竟然没穿他平时惯常穿的黄砩溃腔簧狭艘患咨沓窭涑ひ拢瓷先ズ苁欠缪牛牡没氐廊俗巳菅胖隆t儆兴奶纫灿械闫婀郑穸u奶炝耍褂兴谷幻挥械谝皇奔渚臀仕锒疲雌鹄此獯位乩炊曰氐廊死此凳氢p患胺馈7凑兀帜缃窀尤范ㄋΩ刚舛辛烁隹腿耍飧隹腿说纳矸荩帜醯谜饴浩5哪档せㄏ憔鸵丫隽苏迅妫

牡丹仙子白牡丹。

也难怪她师父这么紧张,而林宁也很识趣的不再追问,还在回道人欲言又止的看过来时道:“徒儿在外一切安好,此次是因为到了胶州,这才想起来该回来探望下师父了。”

“原来我们的师徒情谊这般廉价,”回道人话锋一转,“为师平常用来泡茶的泉水没了,你去担一担回来。”

林宁一低头:“是。”旋即都不用回道人再催,她就没影了。

回道人:“……哼。”

这时一道婉转悠扬的女声从屋内传出来:“我瞧你那徒儿瞧出端倪来了。”

回道人嫌弃道:“他一向滑头。”

女子掩唇笑了起来。

回道人:“怎的?”

女子媚眼如丝道:“我瞧你分明是心中自豪,只嘴上嫌弃,不过你一贯如此,我早瞧得分明了,不然你寝室中那盆白牡丹又何解?”

回道人:“…………”

且说林宁出了小天地,去了上清宫西北岩上打水。此石间有一清泉,名曰“圣水泉”,其水甘冽澄明,是崂山一大名泉,而林宁这打泉水还不能打快了,她得慢慢的打,毕竟要给她师父留出私人空间嘛。不过话说回来,林宁也有几分好奇,她不太清楚当年她师父和白牡丹间的爱恨情仇,只过去十年间,倒也不见白牡丹过来――当然不能指望她师父去主动找人家――怎么白牡丹突然间就过来了?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林宁为了消磨时间就在上清宫转悠着,转悠到了配殿那边,她还记得这配殿前那株山茶花成了形,还有那株高约八尺的白牡丹。只是如今一瞧山茶花还是老样子,只是白牡丹却只有二尺高了。

林宁:“?”

这时有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读书人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用来做雕栏的木料。他瞧见林宁一愣,林宁向他施礼:“敢问居士,这株白牡丹发生了何事?怎么小道不过下山游历月余,她就沦落到这般境地?”

书生姓黄,闻言含含糊糊道:“先前她被个商人狠心移走了,过了好一段时日才会寻回来,只是长途跋涉的,枝叶不免枯萎,幸而得花神娘娘垂怜,这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林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白牡丹是借此来见她师父的,他们俩可真是。

黄生以为林宁是在感慨这株白牡丹,也就是香玉的遭遇,便没有多想,自顾自修建起雕栏来。不远处黄生暂住的客舍中,身穿一袭白衣的香玉忙唤绛雪道:“绛雪姐,你瞧,是那个小道士。”

绛雪还没应声,香玉便受了一惊般捂住了嘴,转身小声对绛雪道:“他瞧过来了。”

绛雪一怔,旋即说道:“我先前就说过,他并非一般的道士。”

香玉并没有感受到恶意,便放下心来,有几分好奇道:“也不知他怎么又出现了?”说着便再往外看,只不过人家已经不再原地了,香玉想了会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把此事丢开不想了,到底她如今已有了黄生这个有情人,身边还有绛雪陪伴,又是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的,自然倍加珍惜如今的美好日子,旁人的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被当成过眼云烟的林宁却在发散着思维:‘不知花妖和凡人结合,是否会有孩子?应该可以有的吧,毕竟成了精的动物和凡人结合,都能生出孩子来,植物又怎么能落后呢?’

可想是这么想,林宁还是觉得很微妙。

以及林宁说的成了精动物和凡人结合,特别指出的是白鳍豚精白秋练和凡人慕赡宫,他们俩已顺利成亲了,可转过眼来看上清宫这个书生和白牡丹那个花妖这对。这个书生已有二十五六岁,他不可能没有成亲,也就是说他家中已有了妻子,可如今却在上清宫这么爱护着白牡丹花妖,怎么瞧着都很符合此时的大环境。再有林宁还觉得这个书生痴情归痴情,可他说不定还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就是说还惦念着那株山茶花花妖,到底花妖的化形都是绝色佳人。

只是不知道花妖们是怎么想的?

林宁想了想曾经遇见过的妖怪们,她们多是没这方面的概念,更多奉行着合则行,不合则散的原则。

这么一想的话,说不得他们就是各取所需,没什么好指摘的。林宁也不会去干涉人家的感情-事,于是就那么想了想就不再想了,接着在上清宫溜达起来,直到回道人派了黄鹤来叫她回去,林宁这才收着清泉水老老实实的回了小天地。

小天地中牡丹花香散了不少,看来客人走了啊。

林宁笑嘻嘻的喊了声:“师父。”

回道人瞪了她一眼,“别嬉皮笑脸的。”

林宁真心觉得冤枉:“徒儿哪有。”

回道人没理她这句,而是顿了一会儿才干巴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宁:“啊?”

回道人恼道:“你故意讨打是不是?”

林宁连忙道:“不是,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就是牡丹仙子来找您再续前缘嘛,怎么您不愿意啊?”

回道人来了句:“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就别插嘴了。”

‘没否认,对于他老人家来讲就是默认了,啧。’林宁腹诽着,不等她再说什么,回道人就递了一个花篮给她,“她给你的见面礼。”

林宁打眼一瞧,花篮里面装着一拇指大小的泥。

林宁:“?”

“你不是想种重思吗?这息壤正合适你用。”

林宁神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息壤”在许多文献中都有过记载,在《山海经》中就有“禹以息壤堙洪水”的记载,说是息壤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堵塞洪水,而林宁在地府书肆中也看到过不止一次记载,知道息壤确实存在,其珍贵程度亦可见一斑。只是没想到白牡竟然慷慨到这种程度,而林宁想也知道她是看在回道人的面子上,再又从白牡丹对她这个徒弟都这么上心上,就可以看出白牡丹对她师父是个什么态度了。

林宁将息壤好生收起来,瞄了眼回道人,`着脸说:“那就谢谢师娘了。”

“滚!”

林宁便乖乖的滚了。

离开崂山后,林宁便开始在暗地中协助各府缉捕任茂一门,等到他们全都被缉捕上京后,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这其中桑冲这个师父级的大淫棍,在此之前已淫游长达四年,□□-妇女多达数十人,其他弟子也是恶贯满盈,他们一经被送上京城,就得到了和任茂一样的待遇,那就是被凌迟处死。

只被他们害过的良家好女来说,伤害已经造成,而有的已无法在活着的时候得知这一消息,实在是叫人痛惜。

这日林宁来到了山西河津县,在一家道观中借宿。

在稍作休息后,就被已经长到拳头大小的猪笼草拱着去觅食。

林宁很是郁闷:“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猪笼草:“哼唧。”

林宁道:“我知道你在长身体,看你吃的确是越来越多了,你不能自欺欺狗,懂吗?”

猪笼草:“汪!”

林宁唉声叹气道:“我哪敢饿着你啊。”

说着便放开了猪笼草,让它在道观后山的草丛中大杀四方,而她自己就扯了几根草颈来编起了笼子,突然间放在手边的龙吟剑颤动了下。

林宁警醒,屏住了声息。

龙吟剑接着又连续颤动了几下,还从地上跃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兴奋,不过林宁却没有感应到妖气,只是听到了矫健有力的脚步声,属于凡人的气息也越来越近了。

下一刻,林宁就抽-出龙吟剑,远远对上了同样手持一柄剑的来人。他穿着一身称不上干净整洁的道袍,满脸风霜,手中的那柄剑却气势如虹,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那人在看到林宁后,停住了脚步,哪怕他手中的那柄剑还在蠢蠢欲动。在盯着林宁看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我姓燕,字赤霞。阁下是?”

林宁:“小道拾光。”

燕赤霞愕然道:“竟是你!”稍后他就强行把他手中的剑放回到剑鞘中,朝着林宁一作揖道:“久仰了。”他说的真心实意,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客套话,林宁回了个礼:“燕兄这是?”

燕赤霞回道:“我感应到这儿有妖气,便过来查看,拾光道长亦是如此吗?只不知这儿潜伏了什么妖怪?”

林宁:“……燕兄称呼我拾光便可。”至于妖怪?这就不太好说了。

这时猪笼草像个炮弹般从草丛中冲出来,冲到林宁跟前,狗头冲着燕赤霞大声叫了起来。

燕赤霞“呔”了一声:“原来是你这妖孽!竟能长到这般大,果然不同凡响――看剑!”说着就拔-出了他的剑,大声喊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那柄剑上就有金光一闪而过,接着便毫不客气的朝着猪笼草刺去。

猪笼草:“汪汪汪!”

可惜它只能汪汪汪,连个声波攻击都使不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银光闪闪的剑挡住了燕赤霞的轩辕剑,两柄神剑交锋,发出了叫人心生敬畏的铮鸣声。

燕赤霞:“!”

林宁解释道:“这是我的狗。”

燕赤霞痛心疾首道:“没想到拾光道长你知妖反养妖!”

林宁心道:‘那真不好意思,我自己还是个妖怪呢。’

不过看燕赤霞这么来势汹汹,还有龙吟剑早就蠢蠢欲动的份上,林宁就没有再解释,反而是反手出剑,刺向了燕赤霞,燕赤霞横手便是一挡。

这般的,他们俩就比试了起来。

林宁的剑路大开大合,又因为在修炼纯阳剑法前,她足足练了一年的基础剑路,就进而导致她的剑招偏向于基础技巧的应用,很有几分大巧不工的韵味;而燕赤霞的剑路也是朴实无华,再有他的那柄轩辕剑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柄剑,他们俩就单纯剑术来讲,是强强对抗,一时间剑光四射,风吹草动。

两盏茶后,林宁收回了抵住燕赤霞咽喉的龙吟剑,“你输了。”

燕赤霞也不扭捏,收回剑后抱拳道:“燕某甘拜下风。”只他还没忘了猪笼草,“这狗?”

林宁:“它只吃蚊虫,是只好狗。”

燕赤霞瞧了林宁一眼:“我反正不这么认为,不过我也打不过你,也只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林宁:“……”

猪笼草:“汪汪。”

林宁:“我知道你也吃蚂蚱,也吃蛐蛐等等昆虫,我这么说总行了吧?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燕赤霞惊奇道:“你听得懂狗语?”

不等林宁说什么,燕赤霞就自顾自道:“想想也没什么好惊奇的,燕某曾遇着个道士,他就懂得鸟语,还曾因为这个说中了一次地动,救了好些个人。”

林宁:“我倒是未曾听闻。”

燕赤霞瞧了她一眼:“不是燕某自夸,燕某生平走南闯北,所见所闻的奇闻异事不知凡几,像是不久前我就在这河津县遇着那么一件。”

林宁:“燕兄请讲。”

燕赤霞娓娓道来:“有个叫谢中条的,为人轻薄,品行不端,三十多岁死了老婆,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天到晚吵闹,叫他很是烦恼。他本来想续娶,可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只有雇个老佣人来代为看管。”

林宁做倾听状:“然后呢?”

燕赤霞道:“有一日他走在路上,突然遇着个妇人。他瞧人家长得好看,就见色起意,那妇人半推半就的从了。谢中条这厮在事后得知那妇人是个寡妇后,就想娶她进门。只那妇人说家里有个厉害的大伯子,恐怕不会同意,谢中条就想着和她私奔。结果那妇人又说怕人知道,谢中条就说那好办,把那个老佣人赶走便是。你猜结果怎么着?”

林宁做了个合格的捧哏:“你请说。”

燕赤霞冷笑一声:“结果那妇人来到谢家,初初倒是很贤惠,做饭洗衣带孩子,将谢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等到有一天谢中条有事出远门,她就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原来她竟是一只狼妖,目的就是想吃了谢中条的三个孩子!”

燕赤霞说着就看了拳头大的猪笼草一眼,这才接着说道:“得亏燕某赶到的及时,不然三个孩子就葬身狼腹了。”

这是一则具象化的“引狼入室”故事,又林宁也清楚燕赤霞这是在借此给她敲边鼓呢。林宁有点哭笑不得,并没有接这个茬,而是问道:“那后来呢?”

燕赤霞一愣:“什么后来?”

林宁不紧不慢道:“这桩事中固然那狼妖居心叵测,可究其根本,那自私自利的谢中条才是最该被喝骂的。其一,他为人父,却不愿意承认将养孩子的责任,只知道一味逃避;其二,他见色起意,色-欲熏心,导致识人不清,引狼入室,险些酿成大祸。而燕兄如今只是除了那狼妖,可若是谢中条一日不改过自新,那他的孩子们就一日不得安生,再试想下谢中条若是个严于律己的慈父,这等事还会发生吗?”

燕赤霞迟疑道:“这――”

林宁把猪笼草抱了起来,“我知道燕兄是什么意思,只是我一向认为凡事该当是对事不对‘人’才是。先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猪笼草把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林宁手上,朝她蹭了蹭,又等第二天一早林宁从入定中醒来,就看见她面前堆了一堆蚂蚱还有蛐蛐等昆虫。

林宁:“…………”

不吃,不吃,她不吃。

猪笼草哼哼唧唧起来,然后表示她不吃那也不能浪费了,它要全吃了。

林宁伸手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子:“撑死你得了。”话虽是这么说,林宁最后还是贡献出了她的袖里乾坤,帮它将它的那堆食物运走并保鲜。

唉。

林宁在离开河间县前,还去了那谢中条家瞧了瞧,见三个孩子还是由个老妇人代为照顾,那谢中条不知道去了哪儿,一打听才知道他去了酒肆喝酒。林宁下意识皱了皱眉,再打听了这谢中条的父母皆去世了,和兄弟姐妹关系并不亲近,而他妻子娘家远在百里外,关系据说也不太好。如此一来便不知道把三个孩子托付给谁的好,思来想去也只有在谢中条身上下功夫了。

谢中条从酒肆中满身酒气的出来,等回到家见着三个孩子顿觉得心烦,哪怕前些日子因为那狼妖的事,三个孩子差点就命丧狼腹,可那不是差点吗?谢中条当时也懊悔过,可如今过了段时间他就固态萌发了,他不理会三个孩子,来到自己的卧房睡了下来。

接着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谢中条只管雇佣老妈子来照顾几个孩子,也不管他们学业如何,冷暖如何,心里只想着他们总算不再吵闹了。不知不觉中二十多年过去了,三个孩子已长大并成家立业,女儿嫁到了外县,两个儿子各娶了妻子,也有了孩子。

突然有一天,谢中条赫然发现他和几个孩子有许多年没说过话了,他现在也老了,需要他们给自己养老。正想着呢,两个儿子领着人进来,不由分说将他赶了出去,任凭谢中条如何打骂都无济于事。不过两日功夫,谢中条便又累又饿,去两个儿子家敲门,他们都没有一个应的,谢中条想去告他们不孝,结果两个儿子把从前抚养过他们的老妈子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养活,还当着众人的面历数谢中条的种种恶行,说谢中条枉为人父。

旁人也指指点点。

谢中条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可他太饿了,想讨口饭吃,结果整个县里的人都很鄙夷他,谁都不愿意理会他。不得已,谢中条只有拖着身体去临县投奔女儿,结果等半路上路过一片丛林时,突然从里头窜出一头狼来,上来就把谢中条给扑倒了,并张开了血盘大口。

谢中条拼命挣扎,可他哪里是狼的对手,狼很快就把他的脖子咬断了,可奇怪的是谢中条仍旧能感受到那蚀骨的疼痛,还有狼从他身上撕下血肉的声音,咬断骨头发出的咔嚓咔嚓声。谢中条恨不能自己立时就死去,再也不用受着非人的折磨,在下一刻谢中条听到老仆妇道:“郎君,饭食好了。”

谢中条突然醒悟过来,看着那被他的儿子当做亲生母亲孝敬的老仆妇,再瞧见她身边年幼的儿子,恍然明白自己是在做梦。正当他想着“什么嘛,原来只是一场梦”时,却觉得脖颈上疼痛难忍,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手血迹,等用铜镜照时,赫然发现脖颈上有个血牙印,看样子就像是狼咬下的。

谢中条立时冷汗淋漓,再不敢犯浑了。

而林宁事了拂衣去,来到了河间县的临县鱼台县,恰逢有一走城的艺人来鱼台县讨生活。只见他带着一个一尺来高的瓮(约33.3厘米),只要围观的百姓给够了银钱,他就将那个瓮打开,叫里面的小人出来唱个曲子。那小人也只有瓮高,在林宁看来这个小人并非精怪,也并非得了侏儒症,其中缘由怕是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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