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栀彤一清醒过来忙将自己的父亲扶起,看着宛归几人离去的背影,内心惴惴不安。
“父亲,你真要派人杀她?”
“此人留不得!”姚忠烈按摩着自己的肩膀,心中也闪过迟疑,但不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姑娘真是智勇,我等几个十分敬佩。”
宛归拱手回礼,几人跟了自己一路,如今曲终便得散去。但想起姚忠烈不是良善之辈,她多留了个心眼,让春沁先驾驶马车离开,自己隐在暗处静守,果然很快就从姚府走出了一队黑衣人,趁着他们还没分散追击,宛归故计重施,对他们进行了催眠,更改了记忆,黑衣人愣愣地回了府,直冲姚忠烈的房间,若非卫兵及时赶到,右宫大人的性命堪忧。
“这丫头着实可怕。”姚忠烈摸着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天一亮宛归夜闯右宫府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几个看官添油加醋的一顿形容,把宛归说得相当威武,周思空一夜未眠,到了早间才打了个盹。
“世爷怎么回事,这几日闭门不出,夫人出了那么大事,也不亲自出马?”周不古拉着周不思一阵吐槽。
“确实反常,你别动我的扇子,都给弄皱了。”
“小气。”周不古白了他一眼,抓过一把瓜子靠在门口磕起来。
“世爷是不是身体有异?”
“那不会,他身上的毒不是被夫人解了吗!”周不古连连摇头。
“也是,那你说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问你做什么?”
两人正在拌嘴,周莫则幽幽从背后走出,他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
周不古甚至被瓜子呛到了,但很快他就变了脸色,“世爷,你的头发?”
只见周莫则的头发全变白了,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世爷,你这是怎么了?”周不思也大惊失色。
“水魄珠虽然解了火蚀毒,但吸收了我大量的玄力。”周莫则料想宛归也是不知情的,因为玄力大量流失,他现在无法保住容颜不老,最明显的就是这头银发。
密队的首领皆由周莫则亲自挑选,故而几人都知晓他的实际年龄,不称世子,而尊世爷,已然习惯他年轻俊美的容貌,突然换了发色,一时也不适应。
“有何补救方法?”周不思问道。
周莫则沉默不语,速成的方法虽有,却不人道,就是通过聚灵石吸食他人的玄力。
“世爷就是为此不敢去见夫人?”周不古一下点破他的心思。
周不思朝他使了个眼色。
“没事,夫人定然不介意,她若是注重一张脸,也不会对无双公子不感兴趣呀。”周不古十分信任宛归。
“属下附议。”
周莫则却是不敢,他花了几日才将脸上的皱纹除去。真让他以一副老朽的身躯面对所爱之人,他情愿终生不见宛归。
“您中了毒她不是也不介意嘛,您可别多想。”周不古看他依旧愁眉苦脸,又得开导道。
“宛归现在如何?”
“夫人已经回了客栈,那老匹夫嘴上答应,背地里却谋算派出杀手。”
周莫则本想解决姚忠烈,但考虑腾齐这样连损大将会占了下风,到时他国入侵,百姓危矣,必须旗鼓相当才好安排策略。
“夫人的胆色过人,定能助世爷完成伟业。”
周莫则却情愿宛归过得无拘无束,他不愿将她扯进这个大漩涡。
一大早春沁就被老鼠的啃咬声吵醒,她拿起扫帚就打了上去,昨夜匆忙找了家客栈入住,这环境确实不怎么样。
“什么情况?”宛归也醒了,其实她都没怎么睡,一闭上眼都是小翠的影子。
“姑娘,我把你吵醒了,没什么事,就是只老鼠。”
宛归扫了一眼,角落里躺着一只小黑鼠,已经被春沁打死了,这无意间让她想起异格格,也许小翠还有醒来的希望。只是当时将异格格交给了玉面狐保管,不知他们此刻在何处。
“春沁,你帮我去丁府送一封信。”
“姑娘尽管吩咐。”
宛归在纸上写下几行字,“事发紧急,望玉面狐与我会上一面。”
又用纹法加密后交与春沁,嘱咐道:“务必亲自送到丁家二公子丁延昌的手上。”
“我明白。”春沁接过信封,急冲冲出了门。
宛归在心中祈祷羽公子此刻能在丁府,异格格的体内藏有一魂,也许还能温养其他人的魂魄,自己能与鬼魂通灵,现在却不能感受小翠的灵魂,一定存在某种契机。她并非想帮小翠还阳,这种逆天之举,她没有能力也不会去做,但至少也该试一试帮她重生。
“姑娘,您睡醒了吗?”小二哥前来敲门,“外面有人自称右宫府的管家,点名见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梳洗下就去见他。”
宛归为小翠制造了悬冰棺,以保尸体不腐,就停放在客栈楼下,老板娘起初坚决不同意,看看银票的面子上才松了口。
管家和善地朝宛归问了好,才说明来意,“姑娘,我家大人已备好别院,特地命我来为您引路。”
“有劳了,还请稍等,我的姐姐还未回来,待她一起再启程。”
“这个不急。”
等了半响春沁才回来,她冲宛归摇摇头,“二公子这几日都不在府中。”
“无妨,我们先去别院等着。”
管家极有眼力劲,不等宛归开口就命手下推上悬冰棺,一同上路。他们特意避开了闹市,一路七拐八绕才到达目的地,春沁还担心这些人会中途伏击宛归,见到宅门才松了口气。
“小心点抬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管家朝几个壮力喊道,众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棺椁停放在中堂。
“姑娘放心,这里僻静,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宛归直觉管家话里有话,他的眼神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却不好开口。
“姑娘好自为之,我等告辞了,哭丧的队伍夜里就会过来。”
宛归扫视了一眼庭院,清幽雅致,别有韵味,可惜了这么一处好地方了。
“姑娘,找不到人可怎么办?”春沁担心着那封信,她知道信上的内容必定与小翠有关。
“只有七天的时间,希望我能找到异格格。”
“异格格是谁?”
宛归神情复杂,“一只老鼠。”
春沁本以为宛归在开玩笑,但她的表情严肃,确实很认真。
“去补下眠吧,晚上又得通宵达旦了。”
别院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床铺很干净,春沁也真心累坏了,挨了床就睡着了。宛归明知右宫大人不会善罢甘休,但眼皮直打架,实在支持不住也去休息了。
这一觉直到哭丧的人出现才结束,春沁睡眼朦胧,但身体也明显舒服多了。宛归麻利地换好丧服,马夫的腰上绑了一根草绳,战战兢兢地跪在她的面前。
“姑娘,老奴赶了一辈子的马车,不曾出过一丝纰漏,没想到临老竟会撞死人,我真是惭愧呀。”
他说得情真意切,老泪纵横,宛归有些不忍心,她也没想过让马夫偿命,师傅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办好小翠的丧事后她自会让马夫回去。但小翠的死无可挽回,轻易原谅如何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哀乐响起,哭丧的声音不绝如缕,宛归和春沁默默烧着纸钱,有些人的缘分太浅,相处几天即是永别,留下无尽遗憾。
“这些哭丧的可真敬业,悲痛欲绝的劲像是真的失去至亲挚爱。”春沁小心地嘀咕着,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宛归的心中警铃大作,左右合计姚忠烈一日都等不了,今夜就要取她的性命。
“恐怕他们不是为小翠哭丧,是为自己呢。”
“姑娘是说!”春沁睁大了眼睛,她很聪慧,一点就通,“那现在怎么办?”
“以那老头的性子,八成会先下毒,但不知毒下在了哪里。”
春沁瞬间紧张了起来。
“莫慌,解药我身上多得是,先将计就计。”
“嗯嗯”春沁呼了几口气平和自己的心态。
夜渐渐深了,宛归想起一句话,“夜黑风高夜,最是藏污纳垢的时候。”
“姑娘,有烧焦的味道!”春沁的鼻子极灵。
“我也闻到了。”宛归感叹,没想到姚忠烈会舍得用别院给自己陪葬。
“我动不了了。”春沁跪在地上起不来,低声对宛归说道。
宛归随身携带扁思璇赠送的香袋,并未受迷·香的影响,
“别着急,你能判断是迷·药还是其他的毒药吗?”
春沁略微思索,“手脚乏力,有些头晕,舌头发麻,心悸胸闷。”
“那是中毒了。”
宛归借口如厕,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悄悄从骨珠里拿出了几样解药,她确定这些即使不能解毒也没有副作用,为防万一她甚至取出了水魄珠。
“把这些吃下去。”
春沁哭笑不得,宛归竟塞给她十几颗解药,看样子她也不确定哪颗能真正解毒,但笃定宛归不会伤害自己,她还是咬咬牙全吃了下去。
“只要你不倒下去,我们就还有时间。”宛归并不在乎外面的火势,反正别院也不是自己的,姚忠烈想烧就烧呗。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春沁的症状完全消失,宛归也觉得庆幸,毕竟她不想用上水魄珠。
“姑娘,我们被大火包围了。”
“不要害怕。”宛归刚想使用悬冰术却突然反应过来,众人皆知晓悬冰玄法是她的绝技,水能克火,右宫大人怎么还会选择火攻,一定有问题。
“姑娘,不要用水,我闻到了沉犀木的味道,若它遇水火交融便会爆炸。”春沁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焦急万分。
哭丧队嚎得更起劲了,却没一人逃避,看样子右宫大人已经作好了安排。
“好生歹毒!”宛归还是低估了人性的邪恶。
“姑娘,老奴对不住你,大人以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我那曾孙儿才刚满月,我们也是没办法呀。”
宛归本可以带着春沁逃生就好,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无辜,实在不忍心,浓烟滚滚,他们已然撑不住一会了,她决定放手一博。
“春沁,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说完席地而坐,摊开双手,让玄力集中于掌心,随后结成一个个炎火团子,朝熊熊大火飞去,
春沁看出它们在吞噬火焰,三观都被刷新了,没想到宛归的玄法如此惊奇,随即又担心这样的神技会引来杀身之祸。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并非我不信任你们,只因右宫大人太过奸诈,为免你们遭受皮肉之苦,我必须删掉你们的记忆,若是你们自愿,便无副作用。”
“我们愿意。”众人异口同声。
宛归顿觉自己的好心没白费,一顿操作后,众人再度清醒,面对一屋子的废墟各个茫然不知所措。
“不要紧,你们都回去吧。”
春沁看着屹立不倒的中堂,突然笑出了声,倒不是高兴,只是有些无奈。
“这就是人生呀,初始的时候高楼大厦,后来就这一间平屋了。”
“还有外面的一堆围墙。”春沁补充到。
“去请人来处理一下吧。”
“嗯”
春沁刚走出几步却陷进一个坑里。
“没事吧?”
“我没事,好像有东西,等一下。”她伸手去扯那个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