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就要迅速膨胀开来的前一秒灰溜溜熄灭,韩东樱的火焰在感知到生命威胁的前一秒想要变成防御的盾牌,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她迷茫的睁大了眼睛,可是她的瞳孔里面已经印不出来那黑洞洞的枪口。
愤怒,羞辱,悲伤,失望,不可置信,不一而足的表情,飞快在颤抖的唇角掠过。
夏翎伸出自己被锁住的双手去擦拭嘴角那还带着温热的鲜血,放在舌尖舔了舔,铁腥味道在那里弥漫了整张嘴巴。
他的眼神在颤抖着,低下头,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角,棉质的衣服很轻松的就将鲜红的血液吸收干净,没有一滴溅落到地面上。
而此时此刻,在刚刚从夏日余晖中逃脱还散发着些许热量的地面上却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她漂亮的下巴上也沾染着些许血迹,因为痛苦而睁大的眼睛里面写满了茫然,那样无辜又可怜,她朝夏翎望望,颤抖的嘴唇里轻轻的呻吟着。
“爸……”
这个胸膛上有着一个伤口的少女轻声的呻吟着,因为被捆绑而显得畸形的身体在颤抖着,有一种奇怪的美感从她身上渐渐的弥漫出来,那鲜红的血液也随着这种美将铁锈的咸腥味道铺满这小小的天地。
那个男人看着奄奄一息的韩东樱冷笑一声,他把作战面罩戴在脸上之后转身重新投入战场。
夏翎忽然之间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那些用来剥夺生命的子弹擦着他的头发飞逝而过,他呆若木鸡,盯着韩东樱渐渐冷清下去的面庞看,时不时的还把眼睛放到那随着呼吸而往外冒血的伤口上看。
从来没有这么近的和死亡面对面,夏翎听着她在弥留之际不断小声的呻吟,闭上眼就能够清晰的看见一具白骨。
或许死亡并不可怕吧,毕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活,所以韩东樱她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夏翎开始胡思乱想,他尽可能的低下头,因为紧张而开始冒汗的额头和韩东樱因为疼痛而冒冷汗的额头相抵,他清晰的在她逐渐慢下去的呼吸节奏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枪弹呼啸而过的声音已经稀稀拉拉,这场只有在幻想和电视中才会出现的枪战似乎已经慢慢结束。
当再次让冷静的思维占据脑袋的时候夏翎只能清晰的感受到额头上传来的冰冷,他伸出被捆绑着的手撑着因为跪伏而酸痛的身体,
身下那具冰冷的身体上有一点似乎随时会熄灭的火焰在那被子弹穿透的伤口上燃烧,而那之前还会风箱一样上下起伏的胸膛已经归于平静,就连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都已经迷茫的睁大而没有一丝丝之前的狡黠或者乖巧。
夏翎突然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就像有谁将他体内的灵魂用手强硬的抽了出去,然后冷笑着撕成碎片挥散到空中,他甚至能听到惨烈的撕扯声,就像是最好的丝绸被毫不留情的用刀子划过。一种不知道姓名的疼痛将他缠住,漆黑而没有的底限的深渊伸出无形的触手将他拉入最深最深的地方。
他终于爆发似的哀嚎了起来,那个哭声,就像是连血带肉被撕裂了一半,就像是野兽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痛苦的哀嚎一样,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熊熊的火焰伴着他的哀嚎呼的一声燃烧起来,这火焰仿佛有了生命那样,它蛇一样扭曲着从夏翎的身上爬向韩东樱。
一层橘红色的火焰在韩东樱周身开始盘旋,韩东樱在这样的守护中慢慢燃烧了起来,那染血的白色蕾丝长裙在火焰中飞快化为灰烬,她安安静静的躺在火焰的包围里,赤裸美丽的肉体闪烁着有人的光泽,在火焰中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夏翎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把手伸进那火焰里去触摸她的面庞,火焰没有对他的介入做出阻拦,夏翎能够在那张精致面庞上感受到的依旧是那没有一点点温暖的冰凉,就好像把手掌放在了冰块儿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片战场重新恢复成宁静的模样,只有火焰和风还有那躲藏在云层后的星星静悄悄。
“还有多少人?”
有男人嘶哑着嗓子咆哮,虽然倚着墙壁风烛残年的样子,可是那警惕的眼神却仍旧像是高傲的狮子。
他的身边明已经没有了活人,可是肩头挂着的对讲机里却传出来被修饰过的声音,“还有一个!”
男人嘶哑着,他沾着血液的手枪横在胸前,疲惫的神色突然一扫而光,“谁,哪里?”
“你之前放过的那小子!”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夏翎抬起头,看见了那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一步一步缓慢有力的朝自己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将脸上的面罩摘掉,就连身上那用来防护的外衣都被哗啦一声扔到地上,当他走到夏翎面前的时候就只是一个肌肉健硕的赤膊男人。
这正是剥夺了韩东樱生命的那个人,此刻他冷峻的面庞上满是工作劳累之后的疲惫,他看着夏翎的眼神里没有一分怜悯,更多的倒像是在看一个完成就可以回家休息的任务。
原本被束缚着的胶带已经在火焰中消失殆尽,夏翎从跪伏的状态中起身,他屈指将身上附着着的灰烬弹掉,赤裸的身体骄傲的站在男人面前。
他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站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孩子在仰望高山,男人只是低下头微微眯着眼睛他就开始忍不住的颤抖。
一种来自灵魂的威压,
夏翎的双眼里凝聚着怒火,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如果他能够转换视角的话一定能够看见自己的脸狰狞的如同正在围猎的野兽。
他的身体在这种愤怒之中似乎变大了几分,原本十六岁年纪正常拥有的身高在这时候猛地逼近那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
男人的眼角微微颤抖,他感受到了夏翎身上那扑面而来的高温,就连自己身后的落叶都在这难熬的高温之中发黄蜷缩,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头发也在这种煎熬中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
有火焰顺应着夏翎的呼唤而来,它们从夏翎的小腹处疯狂的涌出来,盘旋缠绕着为夏翎编织了一件火焰的新衣,一股温暖的力量也在这个时候滋润万物的小河那样从心脏里被一下一下的泵向全身每一处。
他看着面前这个疲惫的男人,嘴唇轻轻龛动,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