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院忙得人仰马翻,下人们不停地进进出出,手里都拿着各种不同的东西。
听到从里屋传来的哭喊声,庄成剑眉紧蹙。
柳秋云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床头喊着:“墨儿,我的墨儿,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娘不能失去你啊……”
庄老夫人沉着脸,言语之中透着不满与不快。
“柳秋云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我看她是脑子糊涂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阿墨退烧,她在那儿哭哭啼啼有何用处?”
打从一开始,庄老夫人就没瞧上柳秋云。
可庄成一意孤行非得娶柳秋云,她劝都劝不住。
跟馨柔比起来,柳秋云除了家世好一点,其他完全比不上馨柔。
庄成面色铁青,不过对着庄老夫人,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娘,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吧。”他心里记挂着庄墨,想要快点见着人。
庄老夫人何尝不想早点见到庄墨,只是柳秋云影响了她的心情,使得她的急切淡了一些。
“夫人,老爷和老夫人来了!”吴嬷嬷先一步跑进屋里通报道。
一听说庄成和庄老夫人来了,柳秋云哭得更为悲恸。
一进屋,庄成就厉声喝止道:“闭嘴!庄墨需要好生休养,你在这儿哭闹不止,只会吵到他!”他对柳秋云早已没了耐心。
柳秋云动静立马小了许多。
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庄墨,庄老夫人问道:“去请大夫了吗?”
“回娘的话,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估摸着还要一刻多钟的时间才能赶过来。”柳秋云抽泣道。
她的眼睛都哭肿了,想来是真的伤心难过。
中年大夫来得比柳秋云说的时间要早些,他跟着阿四跑进来,满头大汗,直喘粗气。
“张大夫,劳烦您快给我儿诊治,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柳秋云抢先开口说道。
张大夫不由神情凝重,放下药箱快步朝床边走来。
他为庄墨诊脉手,拧着眉头说道:“少爷情况不太好,照这种趋势烧下去,不死也残。”这句话最后四个字就好像是一把沉重的钝器重重敲击在庄成和庄老夫人心上。
柳秋云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神情恍惚,就好像庄墨已然烧出了大问题。
“张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我儿啊!”柳秋云泣不成声地哀求道。
虽然她的行为举止有失身份,但念在她爱子心切的份上,庄成以及庄老夫人都没心思说她。
张大夫眉头拧得更紧了,“夫人,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由吴嬷嬷搀扶起身的柳秋云差点又跌坐回去。
“拜托你了,张大夫。”庄成掷地有声道。
“将军客气了。”
开好药方,张大夫将药方交到了离他最近的柳秋云手里。
“最好用酒打湿帕子敷在少爷额上,能起到辅助降温的效用。”张大夫神情严肃地交代道。
柳秋云听得连连点头。
阿四跟着张大夫出了门,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交给张大夫,“张大夫,今晚真是麻烦您了。”
张大夫接过了银票,嘴里说道:“少爷的情况虽然没我说得那般严重,但他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您的意思是?”阿四连忙追问道。
“你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务必让少爷按时按量服药,其他的按我说的做。”
阿四忙道:“嗯嗯,我晓得了,有劳张大夫费心了。”
跟着张大夫回药铺抓了药,阿四急急忙忙往庄府赶。
庄老夫人在扶云院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这会儿,庄成坐在床头,眼眸深沉地看着从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睛的庄墨。
他很清楚,庄墨并未睡着。
只是看着庄墨苍白没有血色的面颊,庄成对他装睡的行为就发不起火来。
“老爷,喝口茶吧。”眼眶红肿的柳秋云端着杯龙井茶,脚步虚浮地走过来。
庄成没闲心喝茶,不过还是从柳秋云手中接过了茶盏。
茶水是温热的,色泽浓郁而醇厚,可见泡茶之人的用心。
“以前,阿墨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庄成沉声说道,“娘和阿晋从来没得罪过他,他为何会对他们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柳氏,你清楚缘由吗?”
庄成称呼她为柳氏,这让柳秋云心头咯噔一下,又憋闷又紧张。
她低垂着眼眸,面露愁容:“墨儿跟妾身提过,说不少人嘲笑他有个傻子哥哥,为此他在外面经常受气。”
庄成面色冷然,“那为何无人敢当着我的面,嘲笑我有个傻儿子?”
“这……老爷位高权重,自是无人敢当面嘲笑您。”
“没有人是与生俱来的强大,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坚持不懈的拼搏与过人的胆魄。阿墨如果内心和实力够强悍,谁又能伤得了他的自尊心。”
柳秋云又摆出了那个惯用的理由:“老爷,墨儿还只是个孩子……”
她的话说到一半,庄成厉声打断,“我说那么多,你还领悟不了我的意思,看来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层面上,庄成也不想同柳秋云多费口舌。
话不投机半句多。
柳秋云眉心一跳,内心不安起来。
“老爷,妾身知错了,您别生妾身的气。”柳秋云认错道。
庄成这下懒得拿正眼看她,他见庄墨是打定主意装睡到底,他也不再守下去,索性起身打算离开。
看他要走,柳秋云出言挽留道:“老爷,您再坐会儿吧,说不定墨儿很快就能醒过来。”
“等他醒了,我再来看他。”走到桌前,庄成把茶盏放下,而后大步往外走。
柳秋云绞着手指,胸闷气短地目送庄成离去。
直到庄成的身影消失不见,柳秋云才又回到床边。
“墨儿,你爹走了。”柳秋云温声细语地说道。
一直紧闭双眼的庄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为发烧,他的眼睛不似平时那么透亮,有种迷蒙的感觉。
“娘,我想喝水。”庄墨的嗓音嘶哑地说道。
“好,娘这就给你倒水喝。”柳秋云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水喂给庄墨。
从扶云院出来,庄成心事重重地去了静淑院。
这间院子是段馨柔生前住的院子,自打她病逝后,院子就一直空着。
也不知下人是有多久没打扫过院子,家具上都积了一层灰。
屋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每每进屋时,庄成都有着浓烈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