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穆连榕的话语,云踏歌这才逐渐平稳了下来。她从床上下来,站起身,明明之前身受重伤,现在却有股神清气爽之感。她随手拿起桌边的一个茶盏,向外抛去,茶盏瞬间嵌入屋外的大树之中,她觉得自己的功力甚至比此前还要精进了许多。
在屋内环顾了一圈,她这才注意到古沧笙,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古沧笙回笑道:“小事小事,你醒了就好。”
没想到穆连榕却低下头来,懊恼道:“这可不是小事,脚筋都快断了,我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医术,你这种情况,很难好的了。”
古沧笙可瞧不得这一副歉疚地样子,岔开话题道:“那日你被大皇子设计掳走后,你的行李我们给你带回来了,看有没有少的?”
穆连榕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日常的收纳都是云踏歌帮她的。正说着话,下人就将穆连榕的包裹拿了过来。
穆连榕清点了一下,衣物倒是无足轻重,重要的是从一方之地带回来的《本草集》和《毒物集》。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将包裹里的衣物一件件扔出来,衣物散落了一地,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连榕,你在找什么呢?”古沧笙一脸疑惑。
穆连榕却不理会他,在包裹里挑挑拣拣,终于在底部找到了几个琉璃瓶。
“这是什么?”穆连榀走上前来,眼中满是探究。
“虫蛊。”穆连榕解释道:“我在汝南国时,碰到了一个巫蛊师,他给了我三只虫蛊,哦,不对,应该是四个。”穆连榕边说边展示道:“这第一个,名叫杀人蛊,色泽黯淡,隐于黑暗则无形,中蛊之人将会神志尽失,自残而死,一点蛛丝马迹就发现不了。”
穆连榀道:“真的吗?这么厉害?”
穆连榕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那巫蛊师是这么吹牛的,但我也不害人,丢了也不好,怕有心之人拣去害人,还是改日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密封住吧,不然一不小心跑出来可就糟糕了。”
穆连榀点点头,将这个琉璃瓶接过来仔细打量,道:“这杀人蛊居然有三个头。”
穆连榕道:“三个头吗?我记得只有一个头啊?”她凑过来看看,发现这虫蛊的一个身子上面生了一只大的头,在大头附近竟然又生出两个小的头,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唉,真奇怪,以前明明只有一个头的,这巫蛊师的东西可真不一般。”
她将这杀人蛊收回装好,拿出另一个琉璃瓶,道:“这第二个嘛,虽然长得平平无奇,但可以吞噬腐肉,促进生成新的皮肤和筋骨,是治疗外伤的一把好手,沧笙你过来看看。”
古沧笙将信将疑,道:“这玩意儿真有用?看起来太恶心了!”
“你想永远当个瘸子吗?死马当活马医吧!”
“行,我信你。”古沧笙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却召来十来个大夫,嘱咐道:“若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救我,小爷我还不想死!”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道:“虫蛊修筋这法子老夫曾经见
过,不过这虫蛊十分难得,今日又得一见,倒也是无憾了。”
其他大夫也将这虫蛊一一检查,确定无毒,古沧笙这才放心。
救治之事宜早不宜迟,黄昏时分,一切便准备就绪了。古沧笙的家人在门外焦急的等候,本来以为小少爷这次伤了脚筋,可能要瘸一辈子了,没想到穆连榕却带给了他们一个好消息。穆小姐与古少爷从小交好,这深情厚谊也令双方的家长十分感动。
屋内不久便传来了哀嚎声:“妈呀!太恶心了!快把这虫子拿走!”
“少爷你别乱动!”
“哇!好痛啊!我快要被这虫子吃掉了!”古沧笙没出息的乱叫,听着中气十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事。
“快把少爷绑好,别让他乱蹬!”
“哇!哇!我的心好痒手好痒腿好痒全身上下都痒,你们看,有虫子在吃我呐,好恐怖,快把他拿走啊!”古沧笙哇哇乱叫,吵得人有些不得安宁。
也不知是哪个大夫看不下去了,随手扯过一片白布,塞在古沧笙嘴里,乱叫随之便变成了“呜呜”的声音。
穆连榕瞧着那虫蛊,爬在古沧笙的伤口处,一边吃着腐肉,一边屁股里拉出黄褐色的液体,这场面着实是有些恶心,让人恨不得把中午吃的饭都吐出来。忍住不适接着看,却见那虫蛊排出来的液体附着在伤口之上,那伤口由原先的血肉模糊变得血肉凝结,看来是有效果的。
一个时辰之后,古沧笙满头大汗,那虫蛊也基本上将腐肉去除干净了,穆连榕将虫蛊取下,大夫们马上将古沧笙的脚重新上药包扎好。虽然还是有些痛,但他感觉脚渐渐有了知觉,能小幅活动一下了,刚才的对虫蛊的恶心之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古沧笙道:“连榕,这次可真得谢谢你了。”
“别,可别谢我,不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吗?你说谢倒生疏了。”穆连榕将虫蛊放在琉璃瓶内装好,转而扔给古沧笙,道:“你们这镖局走南闯北的,难免会受伤,给你,那巫蛊师说着条虫蛊寿命有十年呢,若是日后再受什么外伤,用着它也好得快些。”
古沧笙接过,道:“好嘞~”
穆连榀看着外面的月色,道:“时间不早了,连榕,踏歌,我们该回去了。”
穆连榕点点头,道:“那踏歌你是在这里照顾沧笙还是跟我回穆府?”
穆连榀看着云踏歌,欲言又止,古沧笙马上插话道:“当然是在这里照顾我了,哎哟,我可疼了。”
云踏歌却心事重重般,看着古沧笙周围围了一圈他的家人,他们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轻声道:“连榕,我跟你走,他这边照顾他的人很多,用不着我。”
穆连榕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古沧笙惊得从床上坐起:“踏歌你别走啊,用得着用得着的!”
云踏歌却没理他,径直走了出去,古沧笙刚想起身确又被他的家人按在了床上,叮嘱他要好好休息,脚伤未愈,不要有过多的动作。
穆连榀拿着穆连榕和云踏歌的行
李从古家出来,看起来心情很好,“回家咯!”
穆连榕牵着云踏歌,踏歌一路上都兴致淡淡。到穆府之后,穆连榀将穆连榕的东西丢给下人去收拾,自己却将踏歌的行李亲自送到房间。第二日还带着踏歌说是去哪个武将家的兵器库挑了一把好剑。穆连榕瞧着自家六哥这般殷勤的模样,百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踏歌对新挑的那把剑也不是很喜欢,只是个替代品罢了。她每日还是早起练剑,刻苦依旧。
天气越来越冷了,六哥又送来了新的棉衣和斗篷,说是在城中最好的大夫那里定制的,连榕和踏歌一人一套。饶是穆连榀这般主动,踏歌还是一副冰山美人的表情,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在听到残月剑的消息时会急躁些,但是那些消息有真有假,那个和尚不知所踪,残月剑也不知去向。
据白浅所说,那日有人将穆连榕从中枢军营救出来放在穆府时,还顺带放下了一个小包裹,穆连榕去翻了翻,心中大致有数了,都是她在鬼谷所用之物。穆连榕拿起包裹中的玉箫,自语笑道:“看来师父对弟子还是蛮好的嘛,知道徒弟有难,还过来救我,以后我争取少惹您老人家生气。”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古沧笙现在也恢复的不错,脚筋也慢慢地长回来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年,要恢复到以前那活蹦乱跳的样子还需要些时日。
穆连榕现在心中唯一的事情就是秀女选拔了。穆华擎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还特地请来了以前宫里的嬷嬷教礼仪学规矩。主要是穆连榕从小性子跳脱,穆华擎担心她适应不了宫里的繁文缛节,去了之后闹笑话,便请人提前教教她。穆连榕这段时间也乖的很,学得格外认真。
白浅担心女儿去了宫里受欺负,特地安排了人员陪她入宫。
云踏歌一开始也想随她入宫,但是被拦下来了,“我这番前去,只是为了我自己的执念,你不是也有自己的执念吗?你不是也有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吗?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用一辈子跟着我。”
云踏歌道:“我入宫可以保护你。”
穆连榕摇头道:“宫里头戒备森严,没有什么刀剑相向,你这一身好功夫,埋没在宫里可惜了。去实现你自己的愿望吧,我不会有事的。况且踏歌,你太好看了,我怕到时身不由己,保不了你,起码在宫外,你是自由的。”
那天晚上,穆连榕与云踏歌相拥而眠,彻夜长谈,好说歹说,这才劝服了踏歌别随她入宫,她血仇未报,怎可一辈子困在宫里。
白浅安排了一个小丫鬟跟着穆连榕,这丫鬟名唤云桂,比穆连榕还小一岁,从小也是和穆连榕一块儿长大的,感情很好,一心向着小姐,忠心耿耿。另外白浅还安排了一个大嬷嬷随行,这大嬷嬷原先本也是宫里的人,名唤张羽沁,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和府里的管家看对了眼,原先她服侍的娘娘也是个心善的,便放她出宫了。可惜的是,这大嬷嬷出宫没多久,这位娘娘就香消玉损了。
一切安排就绪,腊月十四,是秀女入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