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撤退了。”
泄愤一样足足轰击了二十分钟后,心情恢复平静的“费勒斯”号舰长对利士比建议:
“天快黑了,我们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岸炮隐藏,我们该撤退了。”
“不想报复了吗?那个人没死。”
利士比的情绪也平稳了很多,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明军士兵的炮术十分出色,并对他那令人惊讶的勇气表示极大的赞赏。
“我们已经摧毁了他的炮台,事实上完成了复仇。”舰长平静的说:“现在我们不应该意气用事,我的‘费勒斯’还在燃烧,还有‘野猫’,如果我们不去救援,它恐怕会报废,我们不能承受更多的损失了。”
“费勒斯”号的前甲板大火仍未扑灭,不过看起来问题不算严重,但是“野猫”号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好吧,就这样吧。”利士比无奈的点点头。
舰长把两门岸炮说成是一座炮台,算是在文牍上给他挽回一点面子,毕竟纳尔逊曾经说过:“没有陆战队,只有傻瓜才会拿军舰与炮台战斗。”这生动的说明了,技术水平相同的情况下,防御工事完备的炮台对军舰的优势有多大。
把这伙明军形容为安装有两门克虏伯大炮的现代化炮台,有助于利士比向国会解释此战为什么会损失惨重。
884年8月23日下午17时55分,法弥斯远东舰队代理司令利士比少将下令全军撤出,汇合在港外轰击岸防炮台的装甲舰“凯旋”号,离开马尾港。
至此,马江海战正式结束。
在这场战斗中,法弥斯人全歼明军船政水师马尾分舰队和闽省水师福州协,击沉巡洋舰1艘,炮舰10艘,福船35艘,同时摧毁了马尾港几乎全部炮台。
明军阵亡970人,155人受伤。
为此,法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巡洋舰“窝尔达”号、“杜居士路因”号,炮舰“蝮蛇”号沉没在马尾港内,动力全失的炮舰“野猫”号被拖出马尾港,但在返航途中,因火势无法控制,不得不被放弃,由炮舰“益士弼”号开炮自决。
另外,法弥斯巡洋舰“费勒斯”号被重创,其他法舰,除“凯旋”以外,也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伤。
法军付出317人死亡或失踪,305人受伤的代价,可谓惨胜。
虽然损失惨重,但对明军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因为他们至少保住了至关重要的马尾造船厂,船厂里两艘未完工的巡洋舰仍有在战争中入列服役的可能性。
而且,原本自诩必死的船政水师代理提督张成,也十分幸运的捡回一条命。
原来,鉴于大明严酷的军纪,当时位于“扬武”号上的张成下令弃舰后,不得不最后一批撤离。
而当时两艘法弥斯巡洋舰已经逼到近前,并不断发炮攻击救生艇,就在这时,“野猫”号和“费勒斯”号连遭重击,法军担忧岸上还有伏兵,不得不收起暴虐的心思,放过救生艇,集中火力击沉瘫痪不动的“扬武”和“琛航”之后,就转向与利士比的主力汇合,一起撤出战场。
……
马江海战算是打完了,战况比孙笑记忆中的原本历史要强出很多,但败仗就是败仗,此后几天,明军方面依旧处在一种愁云惨淡的氛围中。
何况,战争还没有结束,打扫战场的工作也要有人负责。
8月24日,海战后的第二天,孙笑带领张青等人返回他们的阵地,看看还能不能在被打成破烂的两门大炮上回收一点有用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现场唯一可以回收的,只有十几吨扭曲的废钢铁而已。
不过孙笑带来了锦衣卫的人。
现在的大明锦衣卫,除了逐渐向一个情报机关转变外,还具备传统的对内督战职责。
孙笑需要向这位锦衣卫千户证明自己从船厂拖走的两门大炮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以及自己没有按命令守卫船厂并非临阵脱逃。
当然,这其实也无须孙笑自己来证明,毕竟明军根本没有布置其他额外的岸炮,只有孙笑临时提议用船厂储存的舰炮增加火力。在这种刁钻的地方突然冒出来的岸炮,只能是孙笑那个临时拼凑的炮组。
而且,明军的大部分幸存者都看到了“窝尔达”号爆炸时的景象,他们也看到了冒着浓烟离开的“费勒斯”和被拖走的“野猫”。
有那么多目击者,这个泼天的功劳谁都抢不走,只能给孙笑和他的临时炮组。
因此,虽说任务是审查,但这位名叫谭法的锦衣卫千户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把孙笑当成大明的海军英雄看待了。
“孙大人不愧是我大明栋梁!”
看着一片狼藉,到处弹坑和破碎大炮零件的阵地,谭法由衷的赞叹道:
“不畏强敌,以弱旅对强虏,大败法夷,若是人人都如大人般奋勇,我大明何至于被洋夷所欺!”
“呃……,谭大人,你还是别称呼我大人为好,我只是准尉军校生。”
按照新军制,锦衣卫千户等同海军少校,孙笑跟谭法的级别差的太远了。
“而且……”孙笑苦笑一声:“咱们这是打了败仗了,我取得的一点战果,于事无补。”
“正是因为打了败仗,孙大人的战果才显得难能可贵!”谭法语气坚定的说:“而且孙大人只是准尉,却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水师那么多将校高官,表现还不如孙大人一人,真是可悲可叹!”
其实还好啦,水师毕竟击沉了两艘敌舰,这个成绩已经超出孙笑的预期了。
要知道,在孙笑原本的历史上,马尾海战鞑清的船政水师可是一艘敌舰都没击沉呢。
“孙大人尽管放心,我这就把战况上报,到时候谁都别想贪墨大人的功劳!”
锦衣卫有督查职责,直接对皇帝和内阁负责,一位千户直接上报,实际上就是把孙笑的大名和功绩直接提交到朝堂上去。
到时候,孙笑因此简在帝心都不是没有可能,恐怕海军衙门在确定此战的奖罚时,也得考虑这些外在因素吧?
“如此,谢谢谭大人了。”
孙笑对谭法敬了个海军的西式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