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中药认得我快崩溃了，每天手术已经很累，老头还不放过我。”陆清羽无奈地揉着手腕，下午她刚救回来一个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病人，自然会累。
徐沐乔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隐藏含义，犹豫了一下，“师父还等我呢？”
这一点她是真没想到。按理说过了五年，陆老爷子该找新的徒弟了。
“是啊，一直不愿收新人。”陆清羽陷进回忆里，“我也带过医院的实习生回昔安，他坚决不收。”
徐沐乔也沉默了。不是没有想过老爷子可能会等自己，可转眼八年过去了，搁以前，抗战都胜利了。自己回不回来却丝毫消息都没有，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等过来的。
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他们好，最后却发现其实纵容自己的从来都是他们。
这份感情债一旦背上就没那么好还了，可徐沐乔也是没办法，谁叫她之前自作聪明，结果就是用了这么久才明白，这么多年错过了什么，又该坚守什么。
“好，周末我去昔安。希望师父不要把我打出来才好。”徐沐乔笑笑，想起了面前这个可不是比她还会跑路的徒弟，“老先生没找你麻烦就回美国了？”
“嗯……恨铁不成钢，可是又不能把我怎么样。”陆清羽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当年能搭上老先生这根线，还是自己父亲的努力。陆老头为了她能学中医，第一次下了决心从中国闯到美国，又不会说多少英语，揣着本英语速成手册就去了，在纽约住了一星期，凭借一腔热血和舐犊情深打动了老先生。
结果呢。陆清羽毫不留恋地跑路了，把老先生气个半死，再也不愿收徒。
这也是徐沐乔当初难以打动老先生的原因。可后来就连徐沐乔也跑路的时候，可想而知他能气得多年保持的良好涵养一丝全无，当初都不打算来S市救人。
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还有什么好救？
为人处世，诚信是立身之本。老先生之所以同意前来，更多原因是楚凛当初答应，若他出山，会在老先生夫人的家乡修建希望小学，让那些上不起学的留守儿童有人照顾。
老先生是想起过世的老伴因童年没法上学，后来的种种遗憾，才松口答应的。治好楚徐之后，他连一秒也没多呆，马上又回去了。
对老人来说，老伴儿魂归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徐沐乔当时是没敢和老先生打招呼，之前的嬉皮赖脸现在看来都是自己打脸，啪啪响。
叫你说话不算话！好吧，现在往角落里靠一靠，免得惹老人家生气，影响发挥。
就连老先生悄然离开，都是后来听楚凛提到的。心里无限唏嘘，自然就多加关注。陆清羽却是摇头，“我跟你情况差不多，或者比你更糟糕一点。他或许是觉得你会不告而别都是由于我在前面起了个不好的示范作用……”
徐沐乔打了个寒颤。想想周末就要去找师父，还不知要被如何刁难，冷汗就下来了。
楚凛在对面坐着和徐峻杨谢嘉树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偶尔喝点酒，目光却是一直留意着徐沐乔这边。
“这腿是好利索了？”徐峻杨拍拍他的腿，下手不轻。对这个妹夫他一直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愫，可能是觉得各方面似乎都比不上人家，挣钱没人多，打架打不过，名气么，楚凛也是经常上财经报的人物，而他一直盘旋在娱乐报上，听起来就不像个靠谱的，唯一有点自信的就是自己是他的大舅哥。
楚凛还没反应，徐沐乔倒是先发话了，“你悠着点！阿凛现在还要每天去复健。”
徐峻杨讪讪收回手，这种连自己妹妹都不向着自己的感觉真的是超级不爽。
“我看他走路还好啊，挺稳的步子。”徐峻杨的媳妇儿不冷不热地开口。
要说徐峻杨徐沐乔两姐妹有什么共同点，就是——徐峻杨怕老婆，徐沐乔怕嫂子。
都说好吃不如饺子，温柔不如嫂子。
可是，或许是因为徐峻杨不管不顾地跳下山谷救了自己，又严厉警告自己不准透露给嫂子听。这还是徐峻杨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让徐沐乔办事，所以，徐沐乔心里有鬼，看着嫂子总觉得人家不怒自威，人家高高在上，而她这个小喽啰还是乖乖巧巧不惹事比较靠谱。
“哥，嫂子，你们也合唱一首吧？”徐沐乔提议。
徐峻杨没意见，他老婆在娱乐圈向来以天仙般的人儿闻名，虽然私下好相处，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的任性那种。
“抱歉，昨天录节目太晚，嗓子仍然很痛。”
徐沐乔还没说话，徐峻杨已经掏出个茶杯，殷勤热切地递到媳妇面前，“早上泡的胖大海，润嗓子的，现在应该泡开了。哦，还有，包里有小金桔，吃了对嗓子好。”
天仙嫂子在徐沐乔艳羡的眼神中接过茶杯，徐峻杨则开始像小媳妇一般剥金桔备着，以便太后伸手。
直到回家，徐沐乔还在崩溃。
“你看我哥对天仙嫂子！你看老板对陆清羽！”随后声音哀怨下来，“你再看看你对我……”
人家都是捧在手心怕化了，怎么到她就是养在家里当娃娃，还是充气的那种！说实话今天走路还一直怕别人看出什么异样，生怕自己拐成了外八字脚……
楚凛牵着她的手，从克里斯汀饼屋取出订做的生日蛋糕，闻言一笑，这家伙又钻牛角尖了。
“你哥为什么对他媳妇这么好。因为他之前瞒着她去乌国，做了那么多惊险事儿。”楚凛不打算让徐沐乔知道，也是那段时间，他嫂子因为没发现又堵着气，在片场不慎流产，此后身体都挺虚弱，怕是以后再怀上孩子的可能是没有了。
既然徐峻杨和他老婆都不说，楚凛自然也趋利避害，瞒着自家小傻瓜。
“还有以后不要叫他老板，你可以叫他谢嘉树或者谢哥。又不在那做事，老板来老板去，不知道还以为你被他包养了。”楚凛不悦，徐沐乔拉起两人紧握着的手啃了一口，继续闹脾气。
“我要是像谢嘉树那蠢货一样，这么多年都没啃下来一块骨头，啧。”楚凛的话没继续说下去，徐沐乔却好奇了，“怎么了。”
“没什么。”
“切，你就得意。脸越来越大了啊，还晓得偷看别人日记。”
楚凛听她又翻旧账，失笑，“我说，你能不能少计较点这些有的没的。以前你的日记都是我帮着挑病句，改好了才交上去好么。次次都拿第一名。”
“……那是小学！”徐沐乔恼他的偷换概念，却无力吐槽，谁让那段一直拿第一的时光感觉其实还不错。
“话说回来，谢……哥，他怎么就纠结了这么多年啊。哎，叫谢哥好奇怪，像是英文骂人的那个单词，不如叫谢少好了。”徐沐乔觉得不可思议，陆清羽看起来也不像是多硬的骨头，蠢狗都能啃下来了，精于算计的谢嘉树怎么不能？
“随便叫，不要选让我吃醋的就行。”楚凛在她侧脸啄了一下，“就是因为嘉树太过早熟，小小年纪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想挣钱的概念，他已经接过谢家人给的第一笔前去投资了。可能也是这些年一直闯荡，上学倒是没上好，心里就有些自卑。算计别人也算计习惯了，就算不是出于恶意，也容易让人觉得精明。”
徐沐乔认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也听清羽说过，就是觉得他太过花心，没定性，不靠谱，所以才抗拒和他开始的。”
楚凛否决，“其实不是没开始过，嘉树这么多次追她，有一次是成功的。只是……”
“只是什么？”
“出了点意外，清羽又缩回去了。两个人退回原点。其实我一直也觉得奇怪，这两人明显互相喜欢，按理说不是情人就是仇人，像现在这样能做朋友，还真是意外。”
“可不是嘛。进一步也行，退一步也行。多安全的界限，啧。”
徐沐乔觉得话题太沉重，聊下去也没意思，便舒舒服服地躺在楚凛腿上，“累啊，到家叫醒我，我先眯一会儿。”
“嗯。”
楚凛的脚康复了大半，开车已经没问题，只是徐沐乔仍然放心不下，宁愿麻烦点儿，叫司机来接，下次再让司机来把车开回去，也不愿由楚凛来开。而她自己，自从上次差点出车祸，楚凛也发了禁令，徐沐乔只能每天看着车库里的车心痒痒。
烧包红是她的大爱，可惜啊可惜。
家中还有个因为放学回家父母都消失不见而闹脾气的小正太一枚。
楚徐同学即便生气，理智还是在的。他首先写好了家庭作业，随后把准备好的生日贺卡藏在徐沐乔枕头下，最后才极其淡定地坐在餐桌旁捧着脸等乔乔回来。
啧，故作淡定的小脸上，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已经在宣告“我很生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