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听见定空磕到假山上的声音都替他觉得深深的头疼,思恒长老哈哈大笑之余还安慰她,“没事,最多留点小血结点伤疤,他一个大男子汉受得住。”
“长老习武?”李织语还有些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岁数,她可不相信思恒长老的岁数跟他那张脸成正比,但她现在没办分判断,因为接触太少了,李织语看人,会从小动作上看,毕竟有时候人活得长久与否,生活习惯如何,会从每个小细节上体现出来,这是骗不了人的。
思恒长老笑吟吟反问,“我像吗?”
李织语想起之前定空说他走丢在后山里却还能抓兔子烤来吃,再看看真人,说了个模凌两可的答案,“要我说,大概会练过几招强身健体吧。”否则怎么上山采药,一早被后头的蛇啊毒虫啊给弄死了。
思恒长老摇摇头,“我说小姑娘,我同你说话有些累啊,定空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听人绕圈子的事情?”
李织语相当认真告诉他,“没有。”
思恒长老捋起袖子要转身去揍后头的定空,好在后者已经揉着脑袋起来,见情势不对,赶紧撒腿跑了,李织语笑劝他,“长老,算了吧,定空师傅也不是故意的嘛,他每日要忙那么多事,肯定会忘记些什么。”
“还师傅咧,我跟你说,以后叫师弟倒有他的份。”思恒长老放下袖子,同李织语说正经事,“怎么样,不考虑考虑我刚刚提的帮忙?你要真等观主那磨蹭性子,估摸着要等到明年六月飞霜,要是找我帮忙,立时就能进咱们道观,观主有何弱点,我最清楚不过。”
李织语心想可不是吗,你就往他跟前嚎一嗓子“吾命将休矣!”便能让观主立时崩溃闭关,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硬生生变成大家闺秀,没准真到六月飞霜时人家才出来。
她在心里腹诽几句,嘴上还是要说正经的,“我求你帮忙,你肯定有条件,你先说说,让我看看能不能做到,免得到时候答应了,反而做不出来,那多尴尬。”
“就喜欢这种爽利性子。”思恒长老拍拍她肩膀,“我看你干脆拜进我门下,到时候认观主为师叔,字里都有师字,正好两不误。”
李织语并没有多少吃惊,“光天化日之下呢,你这般光明正大挖墙角真的好吗。”
“可我瞧着,你已经把我的话先猜到了吧。”
“差不多。”李织语见思恒长老含笑点点头,便继续说下去,“你看,一开始你跟我说,小霸王他们属意我进道观的门下,是道观,而非观主,虽然乍听之下没什么,可仔细想想便知不对劲,何况后边的话里,你也尽量隐掉观主,未免太破绽百出。”
思恒长老哈哈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不似我之前那俩弟子,呆呆笨笨得很。”
李织语道,“虽然你这样夸奖我高兴啦,但将来长老要从他们当中挑吧,如此打击他们真的好吗,不该走慈师路子吗。”
“非也非也,既然要把长老位置传下去,但他们不一定要啊,倒是你,我看有几分能耐,坐我位置多练练就能给定空打把手了。”思恒长老若有所思用大拇指划了下下巴。
李织语两手交叉在身前:“此事事关重大,长老你可别开玩笑,万一被人听见多不好,还容易挑拨你跟你弟子们的关系。”
“哦?那么你希望当长老吗。”
“没有。”李织语说,“我将来可能会找个家境简单俭朴,长相看的过去的人嫁了,然后两个娃娃,一男一女,高兴就把姑娘打扮成男孩,不高兴就把男孩打扮成女娃娃。”反正小时候只要不扒开裤子,谁看得出来是男是女。
思恒长老闻言挑起眉头,“你说真的?倘若以你现在的情况成长下去,只有好没有差的,你真情愿找个普通人家嫁了从此在家中侍候公婆孩子,连门都不能常出?”
“或者夫君意外暴毙,我可能就不再嫁人了,我听闻现如今帝都和江南是最繁华的,往后到那儿走一遭,再看看山河,差不多能找个地方安度余生。”李织语耸耸肩,“其实仔细想想,无论怎么过,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人不都要死吗。”
思恒长老饶有兴致问:“那如果真要你选,与他人无关,你会选择嫁人生子还是游历大洐。”
“当然是后者啦。”李织语理所当然道,“我同你说句心里话吧,就算嫁了人,最后的生活不都是茶米油盐吗,即便没有爱情,人也能活下去,倘若如此,那我嫁人与否就显得并不重要。”不过这种‘心里话’就现在能说说而已,长大后这样说出口,她觉得家里人非炸开锅。
思恒长老一听,这姑娘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啊,不过他还是好提醒下,“你如果真不打算嫁出去,外人那些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李织语还觉得莫名所以,“倘若我真敢这样做,为何还要怕她们?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太疯癫。”她只担心自己家人,其他人与自己何关,难不成他们叫自己死,自己真的悬白绫吗,她想着便摇头晃脑走上只剩下枯树的小路。
“我说姑娘啊,我看你小小年纪,骨骼清奇,慧根灵通,真不打算拜我当师父?我啥也会哟,还能全部教给你。”思恒长老还真挺喜欢她这疯癫性子的。
但李织语闻言不过回头看他一眼:“不,你有两样绝对不会。”
“说说看。”
“生孩子和坐月子,你会吗,要是你会我现在就拜你当师父奉弟子茶。”
然后不出所料,思恒长老沉默了。
这下换作李织语哈哈大笑。
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反正思恒长老今日就给李织语给噎着了,但是事后人家姑娘还是粉儿大方过来表达歉意,“我说话就这样,没遮没拦爱说实话,长老莫怪啊。”
思恒长老忍不住摸了把小姑娘头上的包包头,“唉,人老不中用,现在连小丫头片子也见不过,但你比较特别些,我能理解。”自己先安慰自己起来。
李织语从袖袋里摸出荷包给他,“今日点心是家里人谢礼,荷包是我自己绣的,算我这份的谢礼,您要是嫌我它丑,收了不带也行。”
思恒长老笑着接过别腰上:“我看你做得就很好。”转身就叫定空,“走,咱们看看观主去,他将来唯一的宝贝女弟子肯定还没送过他荷包,道观里就我得了,叫他躲屋里啊,看这回不得瑟死哈哈哈哈。”
笑声中气十足,李织语真的很难想像这样的人会翘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