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看起来比清镜观主老上许多,却还是起身,恭恭敬敬施礼:“我家织语顽劣这几日怕是要辛苦观主您了。”
清镜观主避过她这一礼:“织语活泼可爱,哪里是辛苦,在下受不得此大礼。”
李老太太见他不是那等迂腐古板之人,便不再唧唧歪歪下去,和清镜观主一道坐下后,指着孙嬷嬷手中的包袱道:“这些都是从家中收拾出来的贴身衣物,还望观主能帮我给织语,不必对她说是我送的,说是她母亲亲自收拾好给她。”
清镜观主笑,“令孙女可不像那等容易被糊弄的。”
李老太太叹气:“我知道,我这孙女,打小脑袋转得快,可是,我也不能放任她们母女俩关系恶下去,如今我身子还算硬朗,勉强能护她几年,但哪日我去了,该如何是好。”
“这话织语听了,怕是会伤心死了。”清镜观主摇摇头,“为她着想,老夫人您也该长命百岁下去。”
李老太太笑:“百岁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织语可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她乖巧得很,吃得也多。”清镜观主随口打趣道。
“织语就是这样的性子,平日里没心没肺,到处跑来跑去,可那日,她弟弟去了的时候。”李老太太一说到这儿,双眉紧紧蹙起,“她不吃不喝,足足哭了一天,最后晕厥过去,差点没跟着她弟弟一块走了。后来大夫说了,她这算眼睛算是哭坏了,往后若是再哭,怕是不好。好在如今她还小,仔细养一养,还是能好回来。观主若是得闲,可否帮织语看看。”
清镜观主拢拢袖子,怪不得之前他看李织语的模样水灵灵的,倒是一双眼睛,仍是带肿,应下道:“老太太且安心,您孙女眼睛并无大碍,日后少落泪便可。”
李老太太这才彻底安心,“过几日我便会来接织语。”
孙嬷嬷提醒她,“还有些东西要给观主。”
李老太太笑,“瞧我这记性,我听闻观主不收银两,我便下厨做了几位糕点给您尝尝,都是些小点心,观主不要介怀。”
孙嬷嬷打开食盒,里面依次是桂花糕、芸豆卷、心太软和红豆酥还有两盅凉茶,容易克化的山楂丸,都是些秋日里常见的点心,做得倒是精致,热乎乎的,闻起来甭提多香了。
清镜观主笑,“老太太厨艺甚好。”
而且看份量那么多,估计是想给自个孙女也吃点,而且怕上火,连凉茶都备了,怪不得李织语更喜欢祖母多点。清镜观主想着,接下了食盒。
李老太太临走前还不忘再跟观主叮嘱一回,别将她来过的事情跟李织语说。
老太太如此坚持,清镜观主只好应下,准备回去的时候,便没有立马提着食盒回屋,反而将食盒跟包袱分别交给两位弟子,自己两手空空走去自个屋子里时,定空正在试图拿刚摘下来的秋海棠逗李织语玩,当然,李织语又不是小孩子脾气,就静静坐着看他,那眼神儿,啧啧,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清镜观主深觉丢人,走过去拍了拍定空肩膀:“行啦,别逗人家小姑娘。”
定空大感失败:“小李姑娘这才几岁,怎么懒成这样。”
李织语心想,明明是你玩得东西太弱智好吗,我想勉强奉陪都很难,而且小李姑娘是什么鬼,我怎么不晓得自己有这称号。于是她对定空说,“师兄,我不爱玩这些。”
定空一听李织语跟他说话,喊奶声奶气喊了师兄二字,立马心花怒放:“嗯嗯,那你想玩什么,师兄给你找去。”
李织语想了一回,似乎也没啥好玩的,不过见定空两眼放光,如此期待,她只好在周围找找,最后指了书,敷衍道:“那你教我识字吧,我现在只会背三字经。”
定空讶异:“你可真聪明,三字经都会背了,我那几个小师弟如今还在丢泥巴玩,皮得很。”
李织语一听别人夸自己,恨不得把鼻子翘上天:“当然啦,我将来没准就成神童了。”
清镜观主打击她:“这有什么厉害的,道观弟子里两岁会背三字经,三字背千字文的多了去了,你比得过人家吗?”
李织语当即撇撇嘴:“观主您就不能哄我一次吗,让我开心开心嘛。”
清镜观主唇角一翘,“当然可以。”小孩子家家,太过骄傲不好,所以呀,要时不时给点打击,但是,也不能一味打击,把孩子打击得胆小自卑便不好了,于是,他又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是有比自己厉害的,你也不必太伤心,毕竟你还小,有大把时间呢。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现在学文识字,或者学其他东西都还来得及。”
李织语虽然对清镜观主老是打击她的行为感到不开心,可是不得不否认,他老人家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便又随便指了纸对定空说:“咱们学折蝴蝶?师兄会吗?”
定空拍拍胸脯:“当然啦,我还会糊风筝。”
李织语很应时的鼓掌。
“每天就知道想这些东西逗你师兄。”清镜观主敲敲李织语脑袋,不过说实在的,他觉得吧,李织语虽然年纪小,资质却好,只是人太懒散随意,这样很容易就泯然于众,那未免可惜,他干脆用激将法:“还说当个文雅姑娘,好好学点正经的才是。”
“那您觉得我学什么好?”李织语泄气。
清镜观主理所当然说,“这应该问你自己,学东西最打紧的是有兴趣,如此,才能学得又快又好,还有,既然学了,那就不能半途而废,做人也是这样,要持之以恒。”
李织语有点困扰,因为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特别喜欢的,除了银两,哦,还有好吃的,但是说要学的话,她还真没啥想法。
清镜观主道,“不用着急,慢慢想,现在还不急,这几日你住道观里,可以到处走走,看看自己到底想要学什么。”
李织语便找了个向阳的地方坐着思考人生。
定空瞪大眼睛,吃惊至极:“小李姑娘才几岁啊,师傅您任她想真的好吗。”
清镜观主横他一眼,“人家可比你聪明多了。”
“话不能这么说。”定空摸摸自己脑袋瓜子,“好歹我也是挺聪明睿智的。师傅,您要喝茶吗,我去给你泡。”
“茶不用泡了,厨房里有凉茶,顺便再拿些点心过来。”
定空有些不明白,师傅往常不怎么喝凉茶啊。清镜观主看他一眼,定空只好匆匆陪出去,没过多久,又匆匆回来了,手里提着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