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耽误许久的堆纱花终于因为放晴而得以推出，在她兴致勃勃打算把东西搬出房间时，老太太只用一句话就把她心给敲碎了：“明儿个大过年的，铺子的伙计都回家吃团圆饭去，谁还会留在铺子里做生意。”

李织语无可奈何，总不好强人所难，把跟别人难得能休息跟家人团聚的日子给夺掉，就算真可以，伙计又怎么可能打得起精神，恐怕连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的心都有了。

反正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李织语稍稍掏了把心酸泪便去看赵氏屋子收拾得如何，眀芽拿着窗纱比着上头的窗户，回头见到她来随口问道：“这颜色姑娘觉得如何。”

“不是有匹白色的吗，这时候用它糊窗子才最好。”李织语坐到绣墩上翻缎子。

眀芽从椅子上下来，用帕子把位置上的鞋印擦干净，才走过去按住李织语东翻西寻的手：“姑娘忘记了？那匹窗纱糊在您屋子里，还是您自个亲自动手的。”

李织语倒是沉默了一瞬，想起自己当时手贱，差点把窗纱给糊得乱七八糟，连眀芽都补救不回来，还是孙嬷嬷改了大半日，才把那窗子救回来，干笑道，“我这不是忘记了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眀芽不动声色的生气，“可姑娘您已经失误过五次，屋里拢共就四扇窗子，您究竟是怎么做的，能否教教我。”

李织语吓得举起双手，“以后我绝对不动窗纱，我发四啊。”心里却盘算起还有多少地方能换的，虽然自己在这上头没多少天赋，总是弄到最后变得笨手笨脚，不过这并不能阻碍自己对糊窗纱深深的爱啊。

“姑娘您发音发错了。”眀芽冷酷无情道，“劳姑娘不要再忽悠我，而且您如果真的很闲，去绣些花草好吗，窗纱很贵的，麻烦您不要再祸害它们了！”

眀芽的怨气都快从身子散发出来，李织语赶紧跑回房间拿绣花棚子当温柔姑娘，幸亏被眀芽那么一吓，她倒能平复好心情，比着那只母猫裁了块布头下来，打算给它绣个小像。

王婆子送冰糖葫芦进来时，见到她捏着针线安安静静绣东西，险些没感动哭，“哎呦我天啊，姑娘您总算想开了，谢天谢地，赶明儿我去佛寺给佛祖上香。”

……所以这几日我是给了你们多大的烦恼。

李织语放下针线去接糖葫芦，“你自个做的？这时候可没有人卖它。”

王婆子嘿嘿的笑，“知道您爱吃这些，今儿孙嬷嬷到外头采买东西，所以偷偷给您做了份，快些尝尝吧。”

“其实是拿来堵我嘴的吧。”李织语冲她眨眨眼睛，孙嬷嬷怕她最近吃糖吃太多，过年把牙吃掉，这才拘着王婆子少做甜点，李织语还真有些嘴馋，却没有立时吃，自个小像还在绣呢，“放心吧，今年假给你多放，把孙子抱过瘾。”

王婆子见姑娘把话说个透彻，笑嘻嘻溜了。

李织语寻了小碟子放糖葫芦，现在天冷得很，倒不怕它化掉，自己垂头继续赶活儿。

可惜是头一回绣猫，而且见那只母猫的时候不多，绣到最后倒有些像娃娃随手抹的，李织语看着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翻出棉花填进去缝好，更加不像画像，反而似挂坠。

李织语捣鼓几下，把它弄了条小花绳挂腰上，拿着糖葫芦出去晃，眀芽还在捣鼓窗纱，老太太诵经，王婆子又在忙饭菜，李织语深深觉得自己被伤害了，只好到处走走散心。

她才走到院子里，大门就被人敲响，李织语站得近便过去问，“哪位？”却压根没打算开门。

“是李家吧。”小姑娘娇脆脆的声音。

李织语心想这不是废话，附近都是李氏一族的人好不。

结果真有人骂了句：“白痴，你就没有注意到这带是李氏家族的吗，少说废话。”

李织语听出是个男孩子，估摸着他们两个是兄妹，岁数也不大，毕竟声音太年幼，但自己并没有李念和李若云之外的朋友，莫非是找茬的？

门外的小姑娘似乎踢了对方一脚，说话还气呼呼的；“要你管，有本事你帮我问啊。”

“啧，你去。”很不耐烦。

李织语一头雾水，便听见门又被敲了下，但说话的反倒成了别人，“我家姑娘少爷听闻你家铺子有位手艺极好的师傅，所以想来问问能不能定做一份。”

在外头的生意名头都是记在在老太太身上，是以其他人只以为她自个做东西出来卖，毕竟她家儿子没了，手头自然紧，至于相熟的人家，多少知道些实情。

李织语听出刚才说话的是个丫鬟，和气道：“实在对不住，我们铺子师傅如今回家了，你们若急着要，恐怕也得等到年后，但她临走前，留下一瓶子堆纱花。”

“就是这个！”那丫鬟惊喜道，“有多少只？”

李织语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又多做了些，“六十六。”

“全要了。”做决定的反而是小姑娘，“我们现在就要，麻烦送出来。”

李织语倒有些犹豫，无数老前辈用自己血的经验告诉自己别想着天上会掉馅饼，你以为是馅饼，没准是石头，她踌躇半瞬决定撒谎，“我做不得主，要先去问问我家掌柜的，劳你们略等一下。”

等她们那头有人应了，李织语跑去跟老太太把此事说了，老太太觉得不妥，正想推掉，李武不知从何处急匆匆跑进来，满头大汗道：“那两位既然要买东西，麻烦老太太割爱。”

老太太还想问，李武却急着要离开，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老太太放心就是。”就跑向后院。

李织语倒生出些许不安，看向自个祖母，老太太沉思半晌，还是由自己出面接这桩生意，让王婆子去开门请人，却是一个高挑的丫鬟，把花看一回就点了头，付钱后就到外边寻小丫鬟来搬。

李织语站在屋外边上啃糖葫芦，见门还开着，似乎有什么人在那边，她还未细看，王婆子揣着手偷偷凑过来同她道，“你瞧瞧她们身上的衣裳，这要才是个丫鬟，他们主子得有多少钱啊，真不带夸的，我刚才送茶时偷偷瞅了眼，装钱的荷包鼓得快满出来似的，出手可阔绰着呢。”

“那也是因为纱花贵，而且咱们好吗。”堆纱花可不是李织语一人做完的，家里每个人都做了贡献，手笨的王婆子也出力了，虽然就一朵，不过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家的手艺还是挺值别人掏钱买的。

王婆子眼珠子还瞅着外边，颇有些蠢蠢欲动，“姑娘，要不咱们去看看？”

话音刚落，准备抬东西的小丫鬟寻过来道，“你是这家人的丫鬟？过来帮下忙行吗。”

指的却是李织语。

【作者题外话】：李织语做的猫挂坠，肯定不是做的像真猫，应该说，像动漫的那种简单小猫，具体可以参考《魔女宅急便》里的黑猫吉吉。

另外私心安利一下《借物小人阿莉埃蒂》和小短片《鸡蛋公主与酵母菌》，宫崎骏的动漫都很棒！当然只推荐这两个纯粹是因为私心啦(′-ω-`)

各位看文愉快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