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在屋里等得坐立不安,好几次想出去瞧瞧孙嬷嬷回来没,老太太怕她真的跑外边等,难得板起脸拉住她在椅子里坐定道,“乖乖在屋里等,还想在病上一回吗?再急也不能糟蹋自个身子。”
她这才消停些,老太太拍拍她手,“怕就跟祖母说,别总憋在心里。”
李织语也觉得自己死活忍着这不是法子,干脆跟祖母说了,“您不知道,当时风那么大,那猫儿叫得特别惨,我敢说活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种声儿,不晓得它是不是饿狠了,否则干嘛要在这大雪天出来。”
“我看,不知如此。”老太太双手合十念声佛。
孙嬷嬷很快就回来了,满身风雪,明芽赶紧把水送过去,孙嬷嬷灌了一杯便飞快讲事情说出来,“并非隔壁家吃猫锅子,不过姑娘你说的是对的,我过去时听杏娘子说了,她在罚哥儿们面壁,谁知出来时墙壁那头突然栽了只猫儿下来,是只怀着孩子的母猫,杏娘子同哥儿已经把那只母猫带回屋里养着。”
李织语松口气,又问,“它是不是伤得很重?”
孙嬷嬷不好说出来,生怕吓到她和明芽两个孩子,只叹道,“好在李武家的会些岐黄之术,想必应该能把它治好,姑娘若是担心,不妨先备些纱布和吃食,等雪下小了,我替你再跑一趟。”
明芽也深觉有理,“我去看看有没有腌小鱼干儿,到时候给母猫吃点也好,也不知道它孩子还有多久生。”
“应该还有段时候,反正都要送,再做个小窝一并送过去便是。”李织语脑子倒比明芽要转得更多几圈,自己是孙嬷嬷带大的,长到现在,最亲近的除了老太太就是她,所以才察觉出她话里的不对劲,恐怕那母猫伤得十分厉害,若不是如此,孙嬷嬷也不会故意避之不谈。
等过几日雪渐渐平息下来,李织语跟明芽一块做的窝也完工了,都是用碎布头拼的,但,当她们俩说也要去的时候,孙嬷嬷毫不犹豫拒了,“横竖就在隔壁,现在还是冰天雪地的,你们小孩子家体弱,哪里能到外头吹风,在家里照顾老太太才好。”
李织语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疑惑,只是试图分说几句:“嬷嬷,我们没那么娇贵。”
孙嬷嬷把那小窝接了,“姐儿又胡说,姑娘家自来是娇客。”怕她还要再讲下去,不动神色堵了她的话,“这天时好时坏的,倒不好耽误下去。”
李织语一听就挥挥小手,“嬷嬷快去快回啊。”
孙嬷嬷见她放人放得十分痛快,笑得连小虎牙都露出角儿,便知自己暴露了,不过本来就没想过能把李织语一直瞒下去就是了。
李织语回屋就跟自家祖母打听,“祖母您跟我说实话罢,那只母猫是不是已经危在旦夕,我看孙嬷嬷的模样,肯定不容乐观。”
“你都猜到还来问甚,唉,说了后你们可不许说怕。”老太太捏捏她的脸蛋,见她跟明芽俱认真点头,方才道,“确实伤得很厉害,头被石子打破了,它身子又笨重,虽然墙下头雪堆垫着,还是摔得厉害,能不能撑着把孩子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明芽一个没忍住,抽了口冷气。
李织语皱眉,抓住重点问,“您刚刚说,是被石头砸的?”
“是啊,武小兄弟跟孙嬷嬷仔细查看一回,确实是石头所致,那人应该有些厉害武功在身,就是心太毒辣。”老太太言罢面色微沉,“我们这边只有几家人是习武的,我也多少跟他们往来过,不是这般狠心的人家,只可惜这几日风雪太大,外头痕迹都被盖住了,查不出有没有外人路过,你们这些日子注意些,若是看见外人,也别打草惊蛇,避着些便是。”绿江县封城封得迅速,事先也没露出口风,有些跑商的措不及分,自然只能待在县里。
明芽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倒真被唬住了,李织语拍拍她手背,“不用怕,都过了好几日,没准备他们已经离开。”
明芽难免还是担心:“万一他们还这附近呢?姑娘,现如今大雪封路啊。”
“你担心的对,何况城还锁着,外头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不过幸亏这由头,我倒能猜出那个伤母猫的人应该是在封城前进来的外乡人。”
李织语比她镇定的多,这时已理清头绪,跟老太太和她细细说起来,“咱们绿江县不是有两家大酒楼吗,也会租房间给外头行商的人住,我看既然能在狂风暴雪中扔出石子,少说是个极厉害的,绿江县要有这种人才,也不会专门挑那种烂天气出门,早跑去考功名,而且当时我隐隐约约额听见轱辘声,本来还以为是错觉,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外边来的商人因什么原因要去住店,正好路过咱们家。”
明芽听她说一通,也渐渐冷静下来,“我想,大抵只要去问问最近有没有哪户的屋子出问题,便能知姑娘您猜得对不对。”
“没错!”李织语握拳捶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这样子就能说通为何他们要在暴雪日子里驱车出门,我还以为他们闲的慌呢。”
老太太笑,“你们两个可真想一块去了,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提,先同我保证,近些日子不许往外边跑,打听消息这些我跟孙嬷嬷和王婆子做便是,乖乖在家里等。”
李织语觑着祖母面色,最后那句试图给自己争取的话还是咽进肚子里,“好吧,祖母你们也要小心,慢慢打听,我不急的,觉得哪里有问题就赶紧收手,比起这种事情,小命更重要些。”
老太太反倒担心起那只母猫,她跟孙女和明芽说的时候已经是稍微添减过的,事实上,母猫早就只剩出没有近的气了,孙嬷嬷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便是这样重伤的猫儿,愣是一口气撑到了过年,李织语借此机会跟老太太软磨硬泡许久,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被吓到,终于磨得她松口,跑到李武家看了那只母猫。
明芽也跟着一块去,只是见到时,眼眶立时红了。
李织语摸摸它的大肚子,母猫倒没有抗拒,睁开眼睛看看她们,爪子轻轻搭在肚皮上,便又合起眼睛,屋子里便只能听见它粗重的呼声。
杏娘子拉李织语出来,因着她送来的窝,和气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它在慢慢好转呢。”
李织语勉强扯出个笑应和:“就盼着它能好呢。”
外人看不出来,她自己却是知道的,这母猫,恐怕熬不过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