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平安归家,孙嬷嬷也不曾出事,两人一身轻松,完好跨过门槛,稳了家里不安许久的心,最松出一口气的,当属李曜,这么多日夜,都担心得歇息不好,李织语瞧着都怕李曜会把自己憋晕过去。
虽说无事,但一路上赶着,却是容易叫疲惫的,尤其是二老岁数委实不小,李织语趁着家里众人跟老太太和孙嬷嬷说话时遣了红桃拿容易克化的吃食,一样鹌子羹,一样槐芽温淘,又点了微雨去备换洗的衣裳,再铺被褥,屋子日日收拾,时常开窗通风,此时直接歇下也是没问题的,李织语催着老太太先吃口热羹,把朱蕤自她怀里抱走,赵氏怕孩子打扰,就要先揽他们到自己身边,长生道:“那我先抱抱祖母。”
小孩子家家嘴甜,也是真过来要抱,老太太欢喜的很,俱弯腰抱了他们两个小的,一比量,就知他们长大了许多,“高了,平日里肯定有好好吃饭。”
长生摸摸肚子,“祖母,我们一顿两碗饭呢,不过阿蕤没我吃得多。”
朱蕤瞪他,叫老太太摸了头,这才消气,李织语牵了他们俩的手,“祖母还累,咱们先叫祖母好生歇息好吧。”
李曜亦同老太太道:“娘你和嬷嬷路上舟车劳顿的,肯定累了,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躺下睡一觉,睡足了才有精神,这样吧,我先让孩子们下去,免得娘你为着他们,饭倒是少吃,如此不好。”又招手唤来长生和朱蕤,“这儿爹爹跟你阿姐照顾祖母,你们俩乖乖的,跟娘亲回屋。”
朱蕤先应了,“好,爹爹,你要照顾好祖母。”便去拉长生的手,免得他闹脾气,后边被赵氏和红桃抱回院子,长生才哼哼唧唧道,“我也想照顾祖母,我都长大了。”
赵氏笑着点点长生额头道,“还是小孩子呢,等会儿缠着你祖母玩这闹那的,祖母怎么会休息好。”
长生试图垂死反驳,“那阿姐呢。”
“你阿姐可不是小孩子家家了,比你们还要懂事,而且小时候就乖巧。”赵氏更放心长女,自小就不是让人担心的,越大越懂得操持家里,人还体贴,平日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帮着赵氏打理,,总之,说句良心话,赵氏是真觉得这大闺女好,原来总盼着儿子,可等长生真的出世,一比较,闺女果真是贴心小棉袄。
还想着给李织语说桩好婚事,但李织语如今的身子,赵氏自个都发起愁,想通老太太商量着,还得过段日子,叫老人家养回精神,赵氏暗自敲定了时候,打算届时提起来,那头老太太却说起旁的:“咱们家还是再小心些,朝中局势未平,争权的太多,新帝虽说看在老臣子的份上不曾有追究的意思,但往后的事,实在难说。”
李曜瞥一眼内室,李织语在里头看微雨的打扫,确定无恙才与老太太问道,“新帝不是站在一众老臣子那边的吗,按理来说,即便是新贵当中有跟老臣子比较,只要有新帝的意思,想必动荡不至于太大。”
老太太将局势掰开了细细讲给李曜听,“新帝尚且年幼,你信不信,若他性子能力长歪半步,都会被臣子拉下台,你又何必感到惊讶,大洐的新帝从来都是靠自身能力,掌管朝权,镇压百官,再者,先帝子嗣多,纵然这个新帝不行,也会有新皇子登位,故此老臣子的局势还是不容乐观,得看新帝日后成就,相比起来,新贵倒好,他们不曾站位,即便换新帝,也能平安站下去,至于我们的生死,还是在帝皇的一念之间,小心再小心,绝对没错。”
孙嬷嬷自内室开了门,出来唤老太太,李曜扶老太太起身,“好在有娘亲点醒我,否则我怕是还不知朝中局势之严峻。”
老太太笑,“我当年也跟你一半,活得久,见的多,就将这些看得明白,阿曜,你还年轻,不曾入过官场,对这些陌生,看错几步,也是常事,往后还有大把时候,慢慢历练起来。”
李曜颔首道,“娘你放心,我不会止步于此的,”
老太太这才去歇息,李织语也不让孙嬷嬷操劳,劝她躺下,出来时见李曜精神飒爽,深知家里的困境是真的稍稍过去了,同他到院子,接了朱蕤回暖阁,隔间离老太太屋子太近了,又点动静,容易吵醒老太太孙嬷嬷,索性把孩子带到暖阁,总归自己这边什么也不缺,再将原先拾掇好的东西悉数摆回,将簿子点好,放到之前老太太交给自己的匣子上,朱蕤抱了婉然,哒哒哒的跑过来,“阿姐,我想听你念书。”
微雨绞了湿巾给李织语擦手,“这时候打个盹最相宜,姑娘就陪二姑娘歇一下罢。”朱蕤的听书,就是要睡了。
李织语便搁了笔,让微雨收拾东西,自个抱起朱蕤和婉然往软榻去,就是这两孩子堆一起时太沉手,尤其是婉然那身肉,李织语差点没把手崴了,放她们到软塌上时还忍不住甩两下手,叫婉然滚了一圈,滚到腿边,一爪子挠了,李织语只得把抱怨它重的话憋回肚子,拿了本书给朱蕤念,小丫头不肯睡,眼睛睁得老大,反倒她这念书念的口干,还想睡觉,拍下小丫头肚子:“今儿是不是见到祖母,太兴奋了,怎地还不睡。”
朱蕤扯扯李织语手臂,她便缩进被窝里,头靠头,朱蕤才小声道,“阿姐,祖母回家了,你就能和祖母一道牵我了。”
李织语问,“那平日里不是还有爹爹和娘亲牵你吗。”
“可他们总是牵长生啊,我记着呢。”朱蕤掰着手指细细数起来,“爹爹娘亲就那次下雨丢长命缕时,才牵了我,后边就再没有啦。”
李织语没想到朱蕤把此事记得如此清楚,怕是羡慕了,不禁揉揉她额头,柔声哄她道,“傻丫头,记这个干嘛,最近是爹娘他们忙着,等往后,肯定会经常牵你手的。”
朱蕤不信,“可我小的时候爹爹,阿娘也是最常牵的长生手,阿姐,是我不听话吗。”
李织语被朱蕤的话说的不知该作甚表情才好,果然小姑娘家心思比较敏感啊,只能亲下她脸,抱她到怀里哄睡,“没有,我们的娇姐儿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