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芽显然不想多说姜汤之事，径自扯开话头，李织语瞧得出来，便随她去了，等蒹葭端上吃食，一样银耳莲子羹，红枣枸杞作辅，温热着，勺子一舀，直接吃就是，明芽那边是四红粥，红枣花生红豆红糖并着熬，光粥色都是红，李织语看着便笑，给明芽挟块七宝馅的白糕给她，“多吃点，若是不舒服，也别羞，同我说一句，我也好先回家，你苦撑着，反而不好。”算知道她身上来红，掐掐时候，的确是该来了，也说明明芽是真的大姑娘家。

这回可不是红脸，明芽私底下还要捶她，“就晓得笑我，没准儿你明日就同我一样呢。”

李织语自觉摸摸肚子道，“不会的，还早呢，再过段日子才有可能。”

明芽好奇她这般笃定：“书上看到的？”

“不是，我瞎猜的。”此话一说，明芽又是给她一记粉拳到肩膀上，虽然不疼，李织语还是装模作样揉下箭头感慨，“这年头说句实话还要被打，我日子过得真艰难。”眼见外头有丫鬟走动，便问明芽，“你如今手下多了许多丫鬟，可使唤得动。”

明芽吃了一勺子红粥，“芝姑教过我，我如今也不算太吃力，再过段日子便会适应对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比你岁数还大呢，该办的事，我都在慢慢学，总没道理叫你一直护着。”

李织语拱手赞道：“这才是个大姑娘，有气势，再接再厉，届时及笄了，叫世人看看，你是极好的。”

“别说及笄了，芝姑念叨许久，说甚一定要端得住，不许出半点错的，我都快给紧张得掉半条命。”明芽说着双颊泛出绯色，“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当赞者，咱们早前说好的，你可不许半途跑了，过段日子，你过来，咱们说下及笄时要做的事。”

小丫头分明是有了心仪的如意郎君，怕是要说起婚事了，李织语撑着腮帮子笑，“瞧你的模样怕是没那么简单罢。”

明芽倒说不出旁的，自个捂了发烫的脸，恨不得趴到桌子上，无奈眼前全是吃食，委实没那个地方给她趴，叫斯咏好奇凑过去，伸出爪子拍她的手背，拍不动，便着急的叫起来，李织语赶紧道，“好了，我不问，你快些透透气，捂这样严实，不怕把脸捂出印子。”便把她手拉开，“什么事我没瞧过，你羞甚，哪个姑娘到这时候都得走一样的路，你是，佟娘也是。”

“可你还不是没到这步吗。”明芽还不肯大大方方说话，掩了半边面嗔她，“不成，我太吃亏了，每次都给你先笑话，等能笑你时，都晚了大半年。”明芽叹，“我总算明白为何佟娘次次生气，原来比你早一步的感觉真是不服气也得服气，还要听你说的自己害羞。”

“谁叫我岁数最小。”李织语捏块一口酥堵明芽嘴，“等你们嫁人了，兴许还要赶回来贺我才订婚之喜，不过比我大也好啊，反正我是得先给你们孩子包一封大红包的，你想，洗三满月百岁，够你们在我这头赚一大笔的。”

明芽噗嗤笑起来，抚了斯咏道，“那可好，佟娘非得欢喜至极。”

“先不说我，你这头宴席准备得如何。”

斯咏黏人要抱，明芽便把它抱到自己怀里，“有芝姑在，事事俱全，只等我二叔到。语姐儿，老太太何时回来啊，你可知道？”

李织语随口诌着：“还没个切确的定数呢，不着急，祖母难得出门见旧友，玩久些，尽兴致才好，反正这头没什么事，娇姐儿他们也渐渐大了，无需总是让人盯着。”

明芽咬下唇，“可你的婚事呢，难道要太太决定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织语看得开，“母亲和父亲自然是帮我定婚事的。”

明芽咋舌，大爷也就算了，可是让太太择户人家，说句不好听的，她是不大放心，毕竟有时候太太这眼神儿，真是容易走错，明芽还算劝李织语自己争取一把，大爷疼她，自然是偏心李织语，且又是见多识广，肯定比赵氏好，李织语却道，“闯到桥头自然直，我看婚事这茬，顺其自然便好，何况我不喜欢的，当然不会嫁，你别着急我，先让你二叔着急一回才对。”

“怎地又说我这边。”明芽非得给闹出红脸，消不下去，“我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先关心自己，老太太不在，很多事你要自己先拿定主意，别全叫太太做主，哪怕是父母敲定的婚事，嫁人的可是你啊。”

李织语觉得明芽大概是想别的去了，譬如赵氏为钱卖女，看错眼，嫁错女，诸如此类的狗血戏段儿，只得先应下，“我记着呢，不说这个。”手到背后，撑了把腰，“我前些日子在架子上翻你上回送的扇子，结果被婉然扑过来撞到腰，差点没把骨头给折掉，扇子也掉地上，你说它怎地就这坏脾气，还是斯咏好，文静。”

明芽抿下唇，憋出个笑，“那你要多小心，别在叫婉然撞到了。”

“是啊，否则我再堆点伤在身上，往后养起来，又是桩大麻烦事，如今日日在擦膏，一身的味儿。”李织语理过绣垂丝海棠的袖子，推她一下，“怎地还呆住，想甚呢。”

明芽矢口否认：“没有，我、我就看你袖角的花儿漂亮，我还从没见过。”

李织语拿帕子擦手，“说甚傻话呢，这个花样子可是你给我的。”便不去看她刹那间的惶恐，要去握斯咏爪子，它却整只猫儿蹦过来，占个温暖地儿坐，叫李织语捏了爪子上的肉团子也不生气，脾气实在好，“若是婉然也有斯咏的乖巧多好啊，那丫头愈发不叫我抱，一意陪娇姐儿了。”

明芽手足无措，李织语说要告辞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把她送出去自个屋子，再迈不动腿过门槛，李织语拉过她手道，“你忙着，无需送我。”又点点她眉心，“有别的话，等及笄完再说，回去歇息下，你该累了，就这样罢，我走了。”

明芽别过脸，点下头，看她走远，腿一软，险些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