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一个劲儿猜疑别人，只会费时费力，浪费口舌，倒不如直白些，一口气问出来，尤其是在与友往来上，若有隔阂，赶紧干净利落解决了，拖得越久，反而不美。
李织语并非特别介意人家有事瞒着自己，毕竟大家日子是各过各的，当中酸甜苦辣，有时候虽然能陪着走，但更多时候，至多只能在日后听好友提上几句罢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太要好，李织语还没遇上，也就学着关心。
可今次李念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芽若是真的推了自己一把，还在故意为之的情况下叫人给自己喂姜汤，李织语这心眼小的，说不介怀罢，还真没可能，可若说特别愤怒，实则寻常，她见过更恶毒的人和事，难道每日都要为此而发火吗。
那活着未免也太累了。
不喜欢的人，可能会长命百岁，讨厌的事也许会天长地久，自己又无法将这些从世间抹灭去，避而远之是最好的。
为怕有误，李织语问过微雨外还寻王婆子问一回，王婆子翻了柴道，“那可不是明姑娘的主意，那会子我吓得发傻，也不晓得做甚好，明姑娘说要姜汤，我就记着炕上还热着姜汤，原来打算给大爷吃的，明姑娘说了，我就赶紧拿过去，哎呦姑娘，你咋提起这事，我想起来都觉得吓人。”
李织语将花放进糖稀里，“我忽然想起来的，这不是好奇嘛，家里当时没几个会出主意的，王妈你也是，多大岁数啦，还给我吓到。”
王婆子烧起炉火，往罩裙上抹两把手道：“姑娘您可别说，我那会子一吓，后头就给看开了，咱们家的姑娘那可不是厉害，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嘿，您看，您现在可不是神龙活虎的，今儿吃啥，我给您捣鼓。”
李织语报了几样菜色，挑得时候，打算去见明芽，李念倒想跟着去，叫李织语拦回去了：“明芽要及笄，我是姑娘家，见她是不打紧的，念兄你是男子，贸然上门打扰，人家大姑娘怎么肯见，行啦，别纠结，我自家去便成，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吧。”李念担心她，“你自己小心点，将匕首带着防身，等你们说完话，我就去接你。”
“不用，我晓得你家那哥儿还小，身子不大好，你这些日子都在照看他，没必要为了我这边的小事分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闹出事。”李织语悠哉地推李念往外走，“尽管信我，得了消息，我再去寻你说，在家等我。”
李念唯有点头了。
好不容易将人劝走，李织语叫微雨带上礼，送朱蕤去赵氏那儿，打声招呼才出的门，明芽家挪了位，原本是个小院子，她带着丫鬟婆子和芝姑住，纵然明帆回家，也是绰绰有余，不过她要及笄，明帆怕她吃委屈，想办的隆重点，自然将屋子换大，早早就操办起来，原来的小圆子还留着，不过这段日子已先搬过去，只等及笄完，由着明芽决定住何处，李织语今次去的，便是大住处，自有丫鬟给她领路，明芽在中庭相迎，见她来了便笑，“我还想着你何时有空呢，家里新开了桃花酿，你可得尝尝。”
李织语与明芽进屋去，“那我吃两杯，过个味儿，免得吃醉了，回家要叫婉然挠的。”
屋里收拾的齐整，很有小姑娘家的喜色，连屏风都是百花齐放彩蝶飞，柜上一排猫儿扑绣球的玉石雕，斯咏文雅，并不去碰，只占了多宝格上的一格抓彩球玩，李织语落座，明芽还要去翻东西：“昨儿我给婉然做了个彩绸的球儿，我想着它会喜欢，你回家时顺便带给我婉然瞧，就是不晓得放哪儿去。”
李织语笑，“你这记性快赶上我了，叫蒹葭去翻便是，她应该记着。”
蒹葭要帮忙，明芽没肯，“我就随便放的地方，你哪里会晓得，去问语姐儿要吃甚，端几碟糕饼来。”便往多宝格去寻，离得不算远，李织语恰好嗓子发扬，拿帕子掩唇，咳嗽几声，蒹葭怕她病没好，便问，“姑娘可要吃盅冰糖梨子，还有红糖姜汤，都对身子好。”
明芽翻着东西顺口道，“语姐儿不爱吃姜汤，有姜丝的东西，也别端上。”
李织语眼见明芽身形一僵，就同蒹葭道，“你家姑娘说的对，我用不下有姜的吃食，你给我端样炖梨汤就好，别个按着你家姑娘口味来，都要温热的，免得她吃着肚子不适。”
蒹葭笑离去，李织语向斯咏招招手，它素来乖巧，也是认得李织语，这才从多宝格上下来，跳到桌子上任她抚了脑袋，喵喵叫两声，便要躺下，李织语唤明芽道，“别找啦，想找的东西，是要随缘的，没准等一下就会看见的，先来坐着。”
明芽放了刚找到的描金刻花团扇，掩了尴尬颔首，“你说的对。”就去坐到她对面的玫瑰椅里。
微雨把带来的小礼放好，自个退到屋外，李织语拆了油纸，“我看其他几位姐姐快到及笄时都有些心神不宁，料得你该是差不读，便带几样开胃的花卤子和果膏，你吃着，还能养颜，及笄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可要漂漂亮亮见众人的。”
明芽自然接下，“家里的厨娘也做了些花卤子，可我总觉得吃不对味儿，还是你做的好。”
“毕竟做那么多年，熟能生巧。”李织语开了一小瓷罐的茉莉卤子，“闻闻可香。”
无需近嗅，离得远亦能闻到那阵清香，明芽不禁放松下心，才觉得奇怪，“你不是没养茉莉吗。”
“在外头采买也可以啊，新鲜摘的，香味很浓，再者没说非要做家里有的花卤子。”李织语点了桌上的瓷缸，“王婆子帮忙做的时候还想给我喂碗姜汤，逼得我跑出来，真不晓得是何处来的偏见说咳嗽发凉就要吃姜汤和炖梨的。”
明芽有些挂不住笑，“那下回你多跟王婆子说几回，她就不会做这些了。”
李织语看她一眼，点点斯咏的额头道，“我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