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答应陪方容去把小老虎放生,定了时辰,相约先去山里,再往花会走,待李矅来接她时,便隐去几句实情说了,李矅以为是姑娘家想爬山去山顶看景,毕竟她们口中的那座空青山在州府可谓远近闻名,就答应了,只有一点,他得陪着。
当然是不可能的,李织语生怕亲爹看见那只小老虎后吓到,最重要的是,午时他有要事得忙,陪着自己反而耽搁,故此李织语就地想个由头搪塞,“爹,你忙你的,今次我们爬山,除开方容姐,哥和我师兄都去,师兄习武,方容姐擅长箭术,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来找麻烦。”
李矅兀自发愁,“虽说如此,你们还是群孩子,这时节不平静,真碰到大麻烦,你若受伤了怎办,我去也好,能给你们挡着前头。”
她应付自如,“横竖就爬个山而已,兴许半路我嫌累就下山,真要爬上去,我这腿也支持不住,何况州府不是拨了官兵捕快看守吗,安生着呢,有事我会先寻武叔,请他帮忙。爹,照顾我虽然重要,但你的事情更打紧,我会招呼好自己,保管生龙活虎回来。”
李矅看她,“真的能保证?”
“我发誓。”
“那好吧,仅此一次,若是哪里受伤了,下回我就不让你独自出去。”倒不是李矅想拘着自个闺女玩,主要是花会上鱼目混杂,方才李武又来说,街上出了好几桩争执,他想放心闺女出去都难,“如果你想玩,到外爬山,咱们可以再呆州府几段日子,左右不急于一时。”
李织语也是这样想,可方容担忧小老虎叫她养得没了老虎样,往后放生了,能存活下去便真的会成问题,早些放走总是好的,没准还可以回到爹娘身边,它还这样小呢,既然如此,李织语倒不能推辞,同李矅道,“州府横竖就这些地方,咱们拖了时辰回家,反而容易让祖母跟母亲担忧,还是按时归家才对。”自己心里就怪想念婉然,也担心祖母在家过得开心否。
二人你说我论一大遭,李矅终于肯点头疼,待李念自外头回来,后边还跟着纪少顾,原本想去请他这一节都剩下了,李织语问过他们,点头倒是痛快,让李矅稍稍放心。
纪少顾落后逮了李织语问,“你这肚子里卖的什么葫芦,平日里就懒的动弹,今日竟想去山上,真的是因为想陪那位信方的姑娘?还是别有阴谋,想自讨苦吃。”
“你就不能对我信任点吗。”
“不能。”
李织语翻俩白眼给他,“那你干嘛答应陪我爬山。”
“你要闹出篓子,不是我收拾,就是你哥和爹,说到底就你嘴轻松,我当然要防范于未然。”纪少顾掐她脸,“几岁的人了,多少要有点自觉,少给我们招麻烦。”
李织语幽幽道,“你是皮痒想听自己以往的糗事吧。”
纪少顾愤怒:“闭嘴!”
“今儿我还就真不闭了,怎样,我再喊一声,保管我爹我哥冲出来揍你。”李织语中气十足驳了他话,眼见他面色接连变好几色,噗嗤笑出声,纪少顾气得半条命砸开,对准她脑袋就是一拳,把人走得眼冒金星,放到屋里揉头去了。
送到花会上的花只有四盆,牡丹芍药各一种,李织语想着路途颠簸,自己又骑马,无人在路上照顾这些花,索性带少些,拿出四盆,已算多的了,余下则留到翌日,不过第二日是终选,恐怕无用,李织语揉脑袋片刻,抱了酥糖干果到外头,纪少顾在院子里,她就趴栏上,专丢纪少顾脑袋上,“我记着你家里从来不放红色的花是吗。”
纪少顾是练武之人,轻而易举接住糖,往嘴里放,“对啊。”
牡丹的状元红没法送出去,李织语有些可惜,她特意挑了最漂亮的一盆带来,原本想借纪少顾之手拿到纪家里的,谁叫红衣姑娘只喜红,话说她都不来找自己,该不会是睡得登仙了,李织语在心里嘀咕,嘴与手不闲,挑样松子芝麻酥糖丢,“那粉色的呢。”
“这个应该可以,干嘛,想送东西,你今日没吃错药吧。”
“又不是送给你。”
纪少顾笑她,“你要给我娘送礼的话还不如给她送个小姑娘,别的再用心只能是寻常。”
“我上哪里找个小姑娘,你当我是拐走啊,走路上顺手拐个来。”李织语自己捏了样核桃花生的酥糖吃,她抱的攒盒小,吃食多,再拿走一个,顶上就落塌了,她侧目,看见有位少年带姑娘家而来,身边是李念,正说笑着,她便把攒盒收了,“看那边,我哥找你,我先走了,免得打扰你们。”
纪少顾鄙夷道,“你也就会动嘴皮子,有本事挪脚,装蒜不来是吗,就下来,反正你脸皮厚,在旁边听都不会不好意思。”
“看到这个瓷攒盒吗。”李织语拍拍手里的盒子,“我一把丢下去你脑袋便能开花,嘴巴放温和点,否则把我气到了,非得砸死你。”
纪少顾悠哉游哉的抱臂站着,“就怕你这笨手笨脚,丢下来还砸不到我。”
李织语正要理论一番教他如何说话,李矅却在远处招手唤她,这些想说都不成,只得跟纪少顾说了句,管他在院子里发闷火,自个抱攒盒走,原是李武到了,李织语把早前收拾好的花和要注意的地方写成纸条给他,顺便问一句:“武叔,那帮我到花会的,是何人?”
李武拍拍她脑袋,“是我们营里兄弟的娘子,我看她识得几个字,人也会说话,便请她帮忙,你要不放心,人就在外头,你在上头,隔着窗子瞧瞧人家,若觉得妥,我再换一个便是,反正不是什么麻烦事。”
恭敬不如从命,李织语立时去瞧,是个生得白嫩的圆润娘子,梳妇人发髻,牵了模样相似的小姑娘,看模样是不错,李织语觉得可以,李武就把花给人家,谁知那小姑娘却看到她,她笑下,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捂嘴,不敢出声。
这桩事算是落下半幕,时辰一到李矅送李织语走,李念和纪少顾带友人而来,略介绍了,正是先前她所听过的伯钰兄妹,只生得几分相似,但一言以蔽之,就是俊男美女,不过,那位周泊如姑娘笑意却有些僵。
李织语瞧着,忽地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不过这并不蛋糕她陪方容偷偷开溜放生了小老虎,小老虎才走没几步,重重高树后的阴影中冒出几双幽绿眼眸,李织语听到低低的嘶吼声,她心中不安,摇着团扇故作镇定,方容冲它们揖礼,那几双眸子才渐渐退了,待小老虎彻底走进林中再无踪迹,四周又是一片寂静,李织语问她,“你真的不怕啊。”
方容仍旧是那副平淡模样,“它们又没扑出来,没甚好怕的。”
“我总觉得。”李织语看着方容,话一顿,疑心病便飞快烧起来,“你有些似我从前碰到过的人。”
方容侧目,笑了,“哦?是谁啊。”
李织语忽然觉得有些发冷,后头已经匆匆赶来李念他们,李念事先得知,但纪少顾不知,此时气急败坏把她拎走斥了一顿,众人才下山,遇上纪夫人派传话的管家,请李织语往纪家去,纪少顾不觉得何处不妥,只是刚刚发过火,面色不好看,“那就走罢。”
方容瞥了眼跟前几人才同纪少顾道,“不知可问过语姐儿爹爹的意思。”
管家笑道,“这是自然,如若不是姑娘父亲先点头,夫人也不会叫我半路老请,夫人还说了,若李姑娘觉得何处不便,不妨同她兄长一道来。”
方容不知纪少顾底细,但李念也跟着,这才没有继续说,只私底下捏了李织语手心,示意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