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眼睛微眯,虽不知为何,但这李沁看来是故意要给自家下脸的。
李织语转过头:“嬷嬷,衣服没了?”
“是啊。”孙嬷嬷倒不急,“缎子丝线都送到绣坊里,青天白日没了。”
李沁也是烦,怪道娘亲说扫把星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是吗,怪招人恶心的,这样想着,连话都难听,“老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要做骗子往别处骗去,这里也是你们能踏脚的?”
“报官!嬷嬷,咱们报官去。”李织语拍了手,笑得那叫天真无邪。
孙嬷嬷点点她鼻子:“姐儿真聪明。这位姑娘,你说我们不够身份,是拿了据条胡说八道,在这儿争辩算什么,也说不出花来,还是跟我们一道去见青天大老爷,我还不信,世风日下,凭你的嘴就能颠倒黑白!”
二九
李沁叫她们一噎,倒有些慌,“我做甚要跟你们去官府,走开走开,骗子还来碍人眼,不要脸的东西。”
想要关门,偏偏李沁还小,哪里能跟孙嬷嬷的手力相比,咬着牙都拉不上,李织语拍拍手,笑得格外开心,又指了她鼻子,声音还稚气,却轻轻脆脆喊了两个字:“坏蛋!”
气得李沁脸红,“丧门星,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撕你嘴。”
一句话就落到后头赶来寻人的管事娘子耳朵里,赶紧过来把人嘴给捂上:“偏你嘴臭,浑说什么,那还是个女娃娃呢。”
李织语见势皱起鼻子就要哭,孙嬷嬷颠颠她哄道:“姐儿不哭,她满嘴胡话,咱们不跟她计较啊。”
李沁还要再说,管事娘子瞪了她一眼,心里万般不甘也只能缩了头。
“我这丫头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别同她小儿家见怪。”管事娘子赔笑道,“可是来拿衣裳的,有条据吗?”
孙嬷嬷把条据给她,管事娘子细细看了一回:“是我们墨莲绣坊开的,一套如意祥云裳和梅花衣。”
李织语哪里会放过李沁:“既然有我们的,那为什么这个姐姐说我们据条是假的,还说我们身份差,不配来这儿做衣裳,大姐姐,我家不是特别穷啊,为什么不能送衣服给你们做。”
管事娘子到底见过些风雨,面上还笑得出:“实在对不住,她是这几日忙糊涂了,姑娘不要同她见怪,沁儿,还不快把衣裳拿来,再取那套双面绣的束腰来,给姑娘配衣裳。”
孙嬷嬷只笑:“客气了,我们要的是衣裳而已,李沁姑娘既然忙,让她多休息才是,到底做绣活是得平心静气,心也还要细,这等活,我们寻常人哪里做得来。”
李织语也在旁边点头:“对啊对啊,累了就休息。”免得日日狗眼看人低,张嘴闭嘴就是丧门星,听着讨厌,还拉低李氏一族的声誉。
衣服很快拿来了,却不是李沁送过来,是个圆脸的姑娘,对着众人还笑吟吟的:“阿沁身子难受,托我给她走一遭。”
孙嬷嬷也懒得再纠缠下去,至亲至疏都是同族,扯破脸皮大家也难看,接过衣裳点了数,道句谢,抱着李织语回去。
李织语趴孙嬷嬷肩上想了很久。
如果没有赵氏那桩事,是不是就没有今日的侮辱,不一定吧,或许自己爹爹失踪后,也会有各种冷嘲热讽蜂拥而来,兜兜转转,还是一样的。
想了许多,到老太太屋里时,李织语面上还是笑的,给她老人家指了那件如意祥云纹:“祖母,您还是先教我绣花罢,明年我给您裁新衣穿。”
李织语定下决心,第二日便开始学刺绣,老太太原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毕竟打能走时,这孙女就恨不得撒开脚丫子满地跑,手脚使上劲时已经往墙头那儿爬,除开认字,再没有定下心的时候。
是以接连几日看见李织语坐在墩上,对着光往布条上扎针时,老太太和孙嬷嬷着实吃惊。
李织语上手得慢,绣花要细致,她却打心里烦,不是烦明日该去那玩,有没有小伙伴陪,烦的是自己脑袋上那顶丧门星的盖头,要不要原谅赵氏,先开口让她回来。
是,赵氏确实对自己不好,可本来一个家就失了顶梁柱,如今再失半边屋檐,整个家都靠祖母撑着,并不是这样家便会倒,但架不住外人那张嘴巴。
人言可畏啊。
李织语皱了眉头,针就歪在自己手指头上,孙嬷嬷赶紧拿手帕给她裹住:“怎地如此不小心,已经做了许久,姐儿还是先歇歇罢。”
李织语点点头,靠着榻上的垫枕,望着窗外发呆。
孙嬷嬷怕她闷家里闷呆了,给她端来薏米红豆汤,柔声劝道:“姐儿该出去走走才是,最近日头正好呢。”
李织语喝一口甜汤:“说得对,嬷嬷,帮我叫王婆子做些点心,我去道观散散心。”
能出去就是好事,孙嬷嬷笑应了,去厨里吩咐,李织语穿上鞋子跑房里收拾书,除开《竹谱》,《三字经》她已经看完大半,后边没看完的,俱抄到自己册子里,留着往后看,只是那字,颇似狗啃,勉强算得上好看。
李织语要去道观,老太太是支持的,以往这孙女最爱到处走动,如今却静得大门不出二门少迈,她心里到底怕孙女闷着,一听出门,当即叫孙嬷嬷到外边叫马车,亲自带了李织语往道观去。
定空见着她还吃惊:“来之前怎地不先打个招呼,我还能帮你备些糕点果子吃。”蹲下来捏了她脸,面上却带出笑意,“胖了。”
李织语不恼,冲他做鬼脸:“师兄坏,是不是跟小霸王学坏啦。”
“又浑说。”定空摸一回李织语细软的鬏鬏,对老太太道,“织语姑娘可爱,这几日人少,不如放她在道观里玩会儿,待夕阳时我送她回去。”
老太太笑,“哪里值得麻烦师傅,届时老身打发人归来接便好。”
李织语踮起脚尖拉了老太太的手:“祖母,我在道观玩,你在家要好好的啊。”
“哎,祖母知道。”老太太揉揉她小脑袋。
李织语才跟定空走了。
老太太还对孙嬷嬷笑,“谁说有个孙女不好的,你瞧瞧织语,可不是个暖我心的小棉袄。”
孙嬷嬷也道:“大姑娘是个好的。”
【作者题外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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