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不要脸起来,可以多厉害?
不要脸如李织语,前脚与易初煦撒谎是跟唐凝娘来的州府,后脚唐凝娘出现,她就坦然打招呼,还同他们去茶楼吃点心,没心没肺的模样,叫易初煦冷冷扫了好几眼。
但李织语很饿,也就没有管他看不看自己,总没可能因此把人家眼睛挖出来吧,何况李织语也没那个本事。
唐凝娘晃着小脚丫,粉扑扑的脸蛋,神情很是认真,拿糖糕逗婉然:“小猫儿小猫儿,吃吗,是荷花香的。”
婉然闻了闻,继续拿脚挠下巴,没搭理唐凝娘,小姑娘顿时垂下脑袋,丧气不已,默默把糖糕吃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李织语看得失笑道,“婉然不能吃太重味的东西,会掉毛,那就不漂亮了,凝娘可以喂它吃点清淡的。”虽然婉然在家里,压根没注意过这些,时常是一爪子伸过来,蹭着李织语的茶点吃,但在外头就很矜持。
唐凝娘惊喜至极,“真的吗,那、那我去给小婉然点。”说着就跳下椅子,推开雅间的门往楼下跑,李织语想拦她都来不及。
其实可以叫小儿来点单的。
李织语看她一溜烟跑远,再瞅易初煦的样样就变了,这小子绝对知道,但还放任唐凝娘跑上跑下,肯定是故意的,没想到啊,居然可以坏心得如此彻底,难怪之前遭报应。
“再腹诽试试。”易初煦点了下桌子,“手又不想要了。”
李织语怂了,赶紧拿帕子擦嘴,再偷偷把婉然抱到怀里壮胆子,觑他面色没有在真的生气,才犹豫地开口,“谢你请我吃点心,我还有点大事,先告辞了。”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譬如,为何他跟唐凝娘会在这儿,有没有照顾好凝娘,凝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不要老逗她玩,没意思,但此事与自己关系不大,何况又是大难临头,她不说太多废话,抱好闺女,扣上面具就要溜。
易初煦一手抓住她后领,“剑从哪里来的。”
“观主给的。”
易初煦把剑拿走查看,末了,掂量一下,“他死了?”
李织语:“……”什么玩意儿,想法真够吓人,李织语揉揉眉心,“你不能因为我穿着白衣又拿着观主的剑,就以为他去世了,观主没病没痛的,少说能活到九十九。”
“你家里人死了。”
李织语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半点想说话的念头,她就想揍人,最好能把易初煦揍成猪头三,可惜有些事,想想便好,她淡色道,“都不是,我穿白衣,跟丧事无关,剑还我,走了。”
易初煦不动。
李织语说,“你喜欢就拿着罢,告辞。”便急步离开,手都开了门,脖子却被人掐住,那双手冷如冰,五指很纤细,按住了细细的经脉,她能感觉到。
今日有毛病的人真多,李织语把他手掰开,原本不抱多大期望,谁知竟意外的很轻松,只是下刻,便被扣住,十指纠缠在一起,让李织语很难受,她不喜欢跟任何外人太亲近,无奈转身道,“我真的有事。”
“比你回家更重要?”易初煦好整以暇把玩起李织语的嫩白的手指,皮上有红点,一直到手心,是被针扎的,也有其他细小的伤口,真是能折腾,“你是怎么回事。”
李织语就当他是在问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州府,虚虚实实道,“我跟别人来的,走散了,我要去找她。”
易初煦还在看手。
李织语已经忍无可忍,婉然也是,一双猫眼幽幽盯住易初煦,恨不得往他身上挠两下,但它跟亲娘差不多一个德行,只好嗷唔叫唤,易初煦便把目光挪过去,李织语看中时机,飞快抽回自己手,叫婉然两爪子抱到下巴垫着。
易初煦眼眸微沉,婉然相当没有出息抖了下,李织语侧身护着闺女,“它胆子很小,你别吓它。”
“我想吃猫肉锅而已。”易初煦要抓婉然垂落的尾巴,这下不独婉然吓到,连李织语都连连退后好几步,死死盯住易初煦,一人一猫警惕起人的模样竟然如出一辙,易初煦手便转了地,直接卸了李织语胳膊。
李织语只觉得很痛,差点没抱稳婉然,而后骨头响了声,她已是冷汗涔涔。
婉然再怂,都没忍住炸毛了,易初煦有个动作,它时刻准备好要挠,弄得李织语痛到断片儿还想笑,可手却是没有力,赶紧换了边抱婉然。
易初煦冷眼看着她冒冷汗。
直到唐凝娘回来,他们俩也没有说过任何话,沉默的喝茶吃甜点,唐凝娘茫然着,原先好似还好好的罢,她端着点心不知如何是好,想逗猫儿,可猫儿一动不动仇视的眼神,她没敢过去,怕猫儿生气,在原地傻站着。
易初煦曲起食指又敲了下桌子,“你是想我把你家的猫也卸掉吗。”
李织语装作没听到,慢条斯理喝口茶,摸了把婉然,安抚好它的情绪,又冲凝娘招手,“我来喂它罢,它跟我一样,不喜欢外人,但凝娘是例外。”
唐凝娘哪里还有小伤心,立时蹦蹦跳跳把点心送过去,趴在桌子上看婉然吃东西,还眨巴眼睛,手痒痒,想摸它,可是婉然提防心厉害,唐凝娘有半点动作,它都要扭头看她。
“织语妹妹,婉然它好漂亮啊。”唐凝娘简直都眼馋想摸两把了。
“是吗,大抵是我从小养它的缘故罢,何况,它娘亲也是位美人儿,自然查不到哪里去。”李织语说到最后,笑意淡了许多,捏捏婉然爪子,看它吃的香甜,也不敢让它多吃,花糕虽然味淡,到底加糖,里头还裹着莲蓉馅,再吃多了,对身子差,便把点心挪走,偏没有白水,李织语有些烦躁,“我去拿水。”
易初煦靠着椅背望窗外的夜景,语气颇为低沉,“凝娘去。”
“凝娘,可以吗。”
唐凝娘傻傻点头,李织语道谢后便坐回位上,但她总觉得织语妹妹绝对生气了,还有初煦,也在发脾气,这二人情绪古怪,就是摸不透,她怕自己笨,在场的话,反而弄得弄巧成拙,小心翼翼退出去,才开雅间门,对上了个高大男子,道袍有些破烂。
唐凝娘费力仰头看他,“你是道士吗?”
“对啊,我来接我家小师妹的,织语师妹,你在吗,咱们该回家了。”道士往里头喊人,“再晚点,思恒长老跟观主都要发脾气怪我的。”
李织语冲出来,见是这在闹市上抓自己的道士,面色变了,道士要上前牵她手,“你也真是,多大岁数人还总是小家子脾气,红衣裳卖完了,可以穿别色的,铺子里那件跟婉然一个色的衣裳不是挺好看的嘛,算了,走罢,去拿灯,咱们该出发了。”
一通话说完,婉然先喵呜了声,显然是对熟人才有的待遇,李织语老实给他牵住手,“师兄,这是你的不对,那件衣裳我老早就看中的,都怪你带我太晚到,错过了。”
“下回叫你定空师兄带你,我不带了。”道士没好气应了这句又同唐凝娘道谢,俏皮话多,把人家小姑娘都得直笑。
李织语无比嫌弃的踢踢他,“走啦。”又同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易初煦点下头,算打过招呼,好歹做足礼数,他嗤笑了一声,不加掩饰的嘲讽意味,转手把剑扔给李织语,后者笨拙的接住,差点没抱稳剑,还是道士帮忙抚了把。
李织语随道士离开,一路上都觉得背后刺得慌,道士抖开披风给她搭上,“忍忍,方才的小少年在看你,那眼神怪渗人的,回头你就会对视了,你不想给再吓着般吧”
李织语摸着脖子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