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决定同红衣姑娘出远门的那日，她病倒了。

假装的。

别忘了，李织语有拜认真学过几手岐黄之术。

虽然没多大用武之地。

道观里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平时负责带李织语学些平常时可以用得到的医术，但更难点的，俱是思恒长老私底下来亲自指导，毕竟，她这手，委实做不了什么好东西，故此，今次装病，李织语装病是问的思恒长老法子，要是自己动手，也不用装，直接就可以倒地，永远不醒。

思恒长老对李织语这种“叛逆”行为表示出了莫大的支持，还有兴奋，喜滋滋的拿出好几样药给她看，顺带一一介绍，恨不得全给她用。

李织语感觉出不对劲，在问过药效后，冷不丁诈他：“长老，你是不是同观主见过什么人？”

“是啊。”思恒长老下意识应了，才吐出这二字，便猛地回神，目瞪口呆转头看李织语，“小鲤鱼，你学坏了，你居然套我话，果然是被人带坏，那家伙，多大岁数还来祸害人。”

最近见人生气多了，李织语安抚的话说得无比顺溜，“都怪我没定力，才给带歪性子，不过长老你放心，我会很快改回来的，也不会再学坏，我发誓。”

思恒长老才勉强熄下火气，看看四周，拉过李织语说悄悄话，“你也少同别人玩，非我族类，又如何常往来，至多是贪个新鲜而已。何况，要我说，她那坏脾气，比老天爷翻脸还要厉害着呢，谁知道往后没耐性后，会不会跟你反目成仇，这次就当出门走走散心，别再把自己赔进去了。”

李织语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怕被红衣姑娘听到，她也察觉到两方人对待红衣姑娘的态度不大一样，再联想以前的事，她其实明白了什么，但无奈找不到法子验实。

思恒长老也不再将，挑了剂药性温和的方子给李织语吃下，算算时辰，带她去观主，观主摸摸她脑袋，“有危险我会去帮你的，玩的时候，放松些便是。”

李织语总觉得自己这一趟是去龙潭虎穴，否则大家弄得跟说最后的道别于一样干嘛。

思恒长老送她离开，路上絮叨道，“你这药效，我估摸着到吃夕食那会子便会发作，记得挑个软和的地方倒，千万别把脑袋磕着，留住小聪明，往后是有大用处的。”

“夜里药效就会消散的差不多，记得啃个饼，再喝碗红豆粥，定空有把点心给你吗。”

李织语茫然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思恒长老终于给气结了，“那个臭小子，不靠谱，我老早就叫他备点心，结果他居然忘记给你，这榆木脑袋，也罢也罢，待会儿你回家跟厨里要几碟放着，我帮你教训定空，叫他忘了。”

李织语赶紧哄他，“这是小事啦，有没有给到并不重要，我知道长老你这份心意就高兴得很，谢谢长老，你最好了。”

思恒长老还是很吃李织语撒娇这套的。

李织语离开时便抱抱他，正经道：“长老你绝对是我第一个抱的人啊，观主都没这待遇。”

思恒长老连最后那点子火气都给吹散得一干二净，欢快的蹦哒回去。

看吧，李织语就是这么懂思恒长老的高兴点，同孙嬷嬷大手牵小手回家去，路上买了烧饼打包回家，这玩意凉了好吃挺有嚼头的，不过没买太多，孙嬷嬷怕烧饼烧心，到时候李织语吃多了难受。

到吃夕食时，药效果然起效，李织语才刚刚吃进几口饭菜垫肚子，筷子正要夹豆腐丸子，眼前忽然一黑，脑袋就噗通栽到桌子上，避开了勺子和碗，连赵氏那声惊叫都没有听完。

不得不说，思恒长老这副药忒有效了。

李织语醒来时，其实压根没过多久，她刚睁眼便看见拿银针扎自己的老大夫，大眼瞪小眼一回，李织语傻着脸问，“大夫，我是得病了吗。”

老大夫捋着胡子笑，“姑娘平日太累，晕倒了，幸好姑娘平日里常锻炼，底子练的不错，没多大碍，好生躺躺便会好得利索，姑娘如今岁数小，不必操劳过多。”

李织语一脸怎么可能看老大夫，却还是好言道谢，老大夫这才起身，赵氏松了口气，叫红桃送人，同老太太和李矅一道上前看人，确定她没事才放心。

李矅给闺女掖被角，“语姐儿好好睡觉，爹爹跟你娘亲还有祖母都在呢。”

“爹爹，我没事了。”李织语暗想你们都围着自己，那今夜的偷溜之旅就打水漂了，又同老太太和祖母笑，“我可能前几日没睡好，外边风声太大，今夜我抱婉然睡，肯定睡得着。”

老太太抚了下她鬓发，柔声问道，“那你饿不饿，厨里备着面呢。”

李织语点头，努力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模样，吃过面便同家里人说闲话，叫他们放心，打起哈欠，劝他们离开，让眀芽守着自己，睡过去了，不过，孙嬷嬷也在，到半夜才走，李织语立时醒了，婉然窝在她脖颈，同样睁开了眼睛，精神得很，陪她啃冷掉的烧饼。

红衣姑娘穿墙而至，便见俩小家伙啃着烧饼的可怜模样，提着纸包过去，“我给你们带吃的了，热得，刚刚出炉，快尝尝。”

李织语想起一事，“该不会是你叫定空把点心放回去的罢。”

“对啊，姑娘家吃冷的对脾胃不好。”红衣姑娘撩了裙子就坐下，看她大口大口的啃糕点，吓到了，“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说完婉然一爪子踩扁了绿豆糕。

李织语不恼，照样吃，津津有味呢，红衣姑娘算是佩服，待她吃好，换了身白衣裳，拿上长剑跟风灯面具，变出披风把她裹住抱起来，婉然也跳到李织语怀里，抓着她衣襟不放。

李织语兴高采烈道：“出发出发。”

红衣姑娘又气又想笑，到底没把重得要命的婉然丢下去，念过五重法诀，带着李织语和一堆东西乘风离开，不过一柱香的时辰便到了宁平，此时敲的二更。

李织语有些失望，“我以为会腾云驾雾呢。”结果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和光怪陆离的模糊景象，什么感觉也没有，由着红衣姑娘放自己下来，落地时，总觉得踏心，便抱住婉然蹦了几下。

红衣姑娘鄙夷，“瞧你这点出息，快走快走，还有段路呢。”

李织语背好长剑，摸出面具带到脸上，一手抱婉然，一手牵拿着风灯的红衣姑娘，起初她还不甚乐意，没坐几步，高兴得哼小调，给李织语指路，“你看那边，是宁平里的欢喜桥，嫁娶的时候，甭管相隔多远，新娘轿子必定要走过这座桥，喜事才能算有好开头。”

“那家铺子，是不是很大，白日里会卖很多东西，衣食住行，全靠它供给，因此总是排长龙，若想买什么，必定要早早的，否则天黑了都未必能走到店里。”

“还有，那一家到后边，全是绣坊，不过，皆是为外边的人家做的东西。”红衣姑娘把风灯提起些，照亮前边的路，“要到了，拐过这棵大树，巷子里的五家就是。”

李织语反而相当好奇：“你这些日子都有来吗。”

“没有。”红衣姑娘把风灯塞给她，“前面那个，出来放灯的就是小鬼的亲娘，你想办法，叫人家想起小鬼的生平，快到啊，早点做完，咱们可以到州府看夜市。”

“你一开始就等着这个罢。”李织语拿稳住风灯，发现灯火成了幽幽的绿色，总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当赶尸人的唐凝娘，前提是，如果没有剑和面具和婉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