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跟李矅得到的结果俱是大吉,跟李织语当年的卦象差不多,平稳人生,偶有小坎坷,不过大多平民老百姓家都这样,哪有可能顺风顺水。
赵氏算是安心,“这样便很好了,不求他们可以大富大贵,似如今一般平安就成。”
但李织语听着祖母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心里有些慌,这下倒想红衣姑娘了,若她在,还能请她帮忙看面相,总归当年是仙子,如今纵然算不得,但想必能看出七八分对。
不过,李织语也要骂一句自己,人家在的时候,老是嫌弃,需要她时,就巴巴盼着,自己可真是,矫情得很。
无论如何,孩子的名字也定下来了,因是生在隆冬大雪里,织这个字反而不称,何况哥儿比着姐儿,反而有些体弱点,一家人商量着,取了个大白的名字长生,何况此名宜男宜女,纵然黑白无常看,也分辨不出,就盼他能安康长大活到老。
姐儿名朱蕤,盖因生子险些痛晕过去时梦到了一株兰花,此乃吉兆,故此赵氏与夫君婆婆商量过,引用幽林空独色,朱蕤冒紫茎,定下此名。
李织语想不明白织这字跟冬夏有什么干系,可既然观主与佛寺主持这样说,她还是选择乖乖信服罢。
洗三那日,孩子抱出来,请众人一看,就是两个孩子委实闹腾得很,哭声震天,似乎不爱叫人围住,赵氏在坐月子,自然没能享受这哭声。
倒是李矅跟老太太抱着哄,也没法子哄停下来,倒有些无奈,好在此时在席的都是自家亲戚,并非外人,虽然略感尴尬,到底面上能过得去,却委实吵人,故此李矅叫红桃同孙嬷嬷将孩子抱回屋,老太太在大堂坐镇。
赵老太太也去,原想陪陪闺女说些体己话,结果两个孩子苦恼果然没完,明明什么事都没有,非要哭,如此难免叫赵氏有些恼火,“我生养语姐儿和远哥儿的时候,便没有废心,这俩小魔头倒是会一个劲儿折腾我。”
“你又不是头日当娘的,反嫌弃起孩子,万不可到外头说。”赵老太太温声哄着小魔头,可惜起色平平,因此又再细查一回,真的无何处有问题,倒束手无策了。
俩嚎啕大哭魔王离开,宴上清净,李织语招待孩子家,倒得心应手,何况今次赵婷安分,没有再闹,连带着张家姊妹都乖巧多了,她疑心是赵婷叫家里人训斥过,否则怎么连声也不出。
也有男儿家,虽然就四个,俩顽童俩小大人,李念赵睿俱是熟人,李织语又是读过书,也能与他们聊得过来,待洗三散时,李念跟李织语换了书,皆是游记,李织语想起他的大考:“甲还是乙?”
无需多提,李念也知她说的是甚,“乙,下年我便分甲班了。”
赵家兄妹看见时,倒是吃惊得很。
李织语帮老太太和赵氏收尾,还要点礼,便叫她们和李长矅回去歇息,毕竟家中幼子仍旧在大闹,不肯叫别人抱着,故此李长矅只能去帮赵氏,点礼更简单些,李织语看见一家不认识的,姓康,问起孙嬷嬷,她面色忽地变了,立时拿着礼单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很是欢喜:“我就知,她肯定无事,快,去打听一下是从哪里寄来的,多年不见,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孙嬷嬷连忙去了,李织语已知此户人家应是老太太的熟人。
也不待她问,老太太自个先说个大概:“当年我还没嫁给你祖父之前,与她是手帕交,又是邻里邻居,一块长大的,嫁人那段日子里,她随自个夫君做生意,原先尽管贫苦些,但也过得很是不错,不过,后来我随你祖父四处游玩,她要跟夫君走南闯北,也知难再见,好在我怀你爹爹时与她相遇了,那时候她也怀着孩子,我们还相约,若有缘,相约一起办抓周,可惜她有事离开。”
“你出生的时候,她给我写过信,送了你跟远哥儿一套金像,说到当你们干祖母呢,本来想摆到佛堂里,谁知道差点非偷了,如今那个还收在箱笼里,你要不要看。”
老太太知道她没有印象,但却压不住心中高兴,“后来我听说她去蜀地,彼时那里乱,我去蜀地寻她,也没有寻到她人,只找到书信,说往后再见,一晃这么多年,她果真是平安的。”
“你见到她,要喊,康姨奶奶,她啊,是我姊妹。”老太太欢喜得眼里都是明亮亮的,可旋即又有些无措,“如今我们都老了,她再看我,也不晓得她记不记得我的模样,要不,你还是叫她康老太太罢,免得大家尴尬。”
这种心情,其实就跟近乡情更怯差不多,李织语拍拍她手笑道,“既然是姊妹,哪里会尴尬,要不,我俩样称呼都好,然后告诉她,您好,我祖母很想您。”
老太太笑嗔她,“你倒是打趣起我了,往后,等你有失散多年未见的手帕交,也该是我这样的。”嘴角翘得再没有平下去过,心情好得很。
李织语见祖母高兴,心情跟着好,只是,孙嬷嬷回来后却摇头,没有打听到人,孙嬷嬷不忍老太太伤心,急在后头添一句,“可能是刚好路过罢,念尔姑娘家里行商,想必天南海北的跑,何况既然送来礼,那就说明她无事,总有来拜访的一日。”见老太太有些失望,忙道,“不如这样吧,既然是行商而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现下有些晚,明儿我再去打听打听,总能打听到。”
老太太这把岁数的人,已是知道进退取舍,何况念尔没有来,想必是叫什么事情绊住了,收敛了失望的神情浅笑道,“我看也不用急,慢慢打探便是,今儿大家都有些累了,织语,你先回屋歇息。”
李织语颔首,“祖母你也要好好歇息,到时候姨奶奶看见你疲惫,肯定会难过的。”
老太太抚了下她的面庞,声儿温柔,“哎,祖母晓得,去罢。”
李织语才离开,叫眀芽挽着走,心里还想着那位一出手便是送金佛的康姨奶奶。
既是称康,大抵随夫姓,但方才孙嬷嬷跟祖母提到的念尔,要么就是小名,要么是女子及笄时取的字。
李织语先去了赵氏屋里看他们,孩子们哭闹后也乏力,小脑袋一点一点便沉沉睡过去,李矅便和红桃把孩子抱到隔间的悠车上。
赵氏松口气,见李织语来,揉着手,忍不住同女儿抱怨道,“总算消停了,可是厉害,哭起来还不带停的。”
红桃出来给她按手松筋,李织语便帮一样疲惫的李矅捶肩膀,叫眀芽守着隔间,听见赵氏的抱怨还笑,“弟弟妹妹岁数小,爱哭也很正常,小孩子家多是如此。”
李矅活动活动脖子:“哪里啊,你跟远哥儿小时候就没大哭过几回,我看,大概那时候太轻松,所以老太爷又派了两个小爱哭鬼来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