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感觉身边的房屋在飞快倒退,模糊了形影,连半点声响也无,唯有宛如鬼魅尖锐细语的风声,从耳畔呼啸刮过。
直到婉然喵喵叫了,李念感觉被人一扯,脚步踉跄着便要往后倒,好在有人先行一步扶住他,才不至于叫自己摔倒。
原是李织语,她面色还好,略喘过几口粗气便平稳了气息,李念快要断气了,见她无事,便累得要蹲下来,婉然从他怀里跳出去,坐定看着他,也没有出声,乖巧的模样叫李织语都摸了它脑袋一把。
不过刚刚跑完步就蹲下来到底对身子不好,李织语拉他起来,“听我的,站着喘。”
李念脚软,站不住,李织语扶着他,待他恢复得差不多才继续往前边走,寥寥几步,便听得犬吠婴啼,棋子落定的轻响,兼得满堂喝彩,想是有人赢子,李念叫李织语牵着,怀里还抱着颇有分量的婉然,原先就累,可又想自己是男儿,不该叫妹妹吃苦,咬牙抱住走。
此时正值骄阳,洋洋洒洒的光撒了满地,二人行过房舍,走在阴影地儿,李念还是觉得眼睛痛,脚步好似也发虚了,下刻便有守门的狗冷不丁冲他们嘶吼,李念突然吓了一大跳,却叫李织语紧紧握住手前行。
李织语是不怕的样子,甚至边走边转头看了那只高大的狗儿,只那一眼,狗儿就退了半步,婉然冲它龇牙咧嘴,凶得很,李织语没有回头,唤她道,“闺女,冷静点。”
婉然乖了,仍旧缠着李念手。
李念疑心不对劲,可李织语说过那句话后再没有开过口,也未回头,径自送他到家门口,才开口道,“咱们玩个游戏,你乖乖的,闭上眼睛,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应,我叫你的时候,你再睁眼,好不好。”
显然是哄小孩子的话,李念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可李织语神情凝重,他只好点头,乖乖闭了眼,果真有许多声音,杂乱而又刺耳,不似风声,更像人群七嘴八舌的说话,等了许久,才听到极轻的一句,“李念。”
他睁开眼,霎那间,身子仿佛从云端坠落,坠落,噗通落地,五脏六腑好像要炸裂一样,痛苦得叫他吸了大口冷气,旁边有人在叽叽喳喳尖叫,他没能听清楚,又昏睡过去。
缪老太太急扑过来,李织语抬手,族长赶紧扶住老母亲,急忙问她,“念哥儿怎么样了。”
李织语给李念探了鼻息又把脉方才回道,“无事,只是一时半会儿缓不得神而已,睡一觉就会好得利索,叫多几个男子守住,女儿家不要太靠近。”
缪老太太连连点头,“那我先出去,儿啊,你守好念哥儿。”
“我跟您一道。”李织语起身去搀缪老太太,却把婉然留下,又同族长叮嘱,“婉然有灵性,若是它叫起来,您可得注意了,立时派人来叫我。”
族长哪里有不应的,生怕儿子再来次灵魂出窍。
李织语搀着缪老太太去了临院休息,这儿虽然离李念屋子有些远,但是有近路可抄,真的出事,李织语可以直接冲过去,故此缪老太太也放心,只是偶尔要往外张望几回,屋里留着伺候的丫鬟不敢吵她,故此就李织语同嬷嬷交代,“要请一位圣手留在府上几日,我怕哥哥经过此事会大病一场,得防范于未然。”
嬷嬷深觉有理,“那我现在便去。”
李织语多添几句,“要与大夫先协商好,此次可能要留得久些。”
嬷嬷应了,脚底抹油飞奔离开,缪老太太仍旧不顺气,拿过茶盏喝水,明明是夏日,外头还有风,她却平平出了满身汗,丫鬟给她打扇子也无用。
等到大夫请来,李念也不见有醒过来,脉象平稳,大夫诊断不出什么,这下一家子的人都急了,族长急得在原地打转,缪老太太转着佛珠,心里起了请外头神婆来叫魂的念头。
婉然趴旁边看李念,神情疑惑,李织语接过大夫位置诊脉,摸了回下巴,同缪老太太道,“我再叨唠一阵,麻烦老太太替我向家里人说一声。”又要白衣白花,四角灯笼,族长面色不大好看,可到底置办下来。
半夜三更,丫鬟来报,说是李织语跟婉然不见了,族长焦头烂额,“那孩子跑哪里去了,猫就罢,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失踪,快去找。”
不曾歇下缪老太太听到这消息,反而松出一口气。
当日清晨,梆梆声响,族长太累,打着盹,总觉得打更声太近,听得起鸡皮疙瘩,还有脚步声,眼前似乎有什么明亮东西,勉强抬眼皮子时,只见白布飞过,李念已坐了起来,族长冲过去抱住他,李念却茫然,“爹,我肚子饿。”
虽然人醒了,能吃能喝,不过李织语却先病倒,躺家里静静修养,婉然没有带回来,暂时留在李念身边。
老太太又气又心疼她,“你这孩子真是,为何不先回家同我说说再去办那些事,你知道我听到那些消息时有多担心吗,不许这样冲动。”
李织语委屈瘪嘴,“我告诉您,您肯定自个上阵,反正我又不是没有走过那条阴间路,何况还有婉然,干脆自己去啦,您看,我平平安安回来了,何况若没有把握,我绝不会出手的。”
老太太捏捏她鼻子,“偏你精怪。”
李织语说,“祖母,能不能打个商量啊。”
老太太如何肯听她花言巧语,郑重道,“不能,檀香必须点,柚子叶水得撒,吃斋三十日,期间多晒太阳多走动,一样样的,统统不许少。”
“祖母您难道忘记了我是道观弟子吗,道家和佛家是不同的吧,咱们可以省掉那些的。”李织语哀嚎。
老太太听着觉得有道理,后边便去道观请教观主,清镜观主跟思恒长老听到李织语撞到友人的离魂后,还帮忙把魂体牵回来时,俱都讶异了,毕竟李织语不过是个普通人,这本事,怎么说也该是修道中人会的。
故此老太太笑道,“原本是我长兄恶疾缠身,险些离世,偶得高人相助拔除了,后来他便跟着高人学几手,临去世前又交给了我,当年织语岁数小,也曾离魂,我便带她回来,怕她再出个意外,就将此术传与她。”
此话一出,大家都没有多说,观主把要注意的地方说给她听后,便让定空送她出去,思恒长老把余下小半杯茶喝尽,“你觉得方才祖母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七七八八罢。”观主转了下杯子,“总之,没那么简单就是。”
【作者题外话】:说起来我之前跑去看电影《迷魂记》,全程是迷的,最后那结尾却把我给吓到了,只能说人生如戏啊,不过喜欢快节奏电影的人,我并不推荐这部电影,而且我看了下百科,发现这部电影上映时间是在58年间,而且是彩色的,给跪了(⊙x⊙;)
至于老太太跟观主他们解释的话,其实还算是说了真话,至于李织语为什么不怕走阴间路,以后也会说的。
各位看文愉快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