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总觉得这几日不大太平，尤其是跟李扬接触过后，她心里有点疙瘩，也没有再偷懒，乖乖每日早起跑跑步跳百家索踢毽子，眀芽总觉得不对劲。
姑娘平日里不是总摊成张面饼抱怨天儿难看吗。
忽然转性子，哪怕是往好方向走，眀芽心里仍旧有些好奇，知她素来有话直说，索性问出口，李织语由头倒多着呢，拣了好听的说，“就是躺久了不痛快。”总不好说是自己心里作祟吧。
好在没过几日她就不再到处蹦哒，留在屋里绣花，眀芽看她一回，抱着婉然要去厨里蹭吃食，这些日子婉然胃口打开，三顿早已满足不了它，却没注意到它脾气比往日大，窝怀里都还在龇牙咧嘴。
李织语冲她们摆摆手，“记得给我带一碟子糖糕啊，厨里有甚就拿甚。”
眀芽道，“姑娘您牙还没生全。”
“我知道。”
李织语看着她走远才转头，“好端端的怎么又跑绿江县来了，你那边不用照看着吗。”
“偏你爱操心，何况我需要照看甚，爹爹他本事大，如今又是阳气聚拢的日子，寻常妖魔鬼怪近不得身。”红衣姑娘择一张椅子坐下，一手支着脸懒懒道，“我老早前就在州府呆腻了，没意思，干脆寻你玩。”
李织语冷酷无情道，“别，我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有，你不是今日到的罢。”
红衣姑娘顿时来兴致了，“为何这样问。”
“先前婉然忽然从家里跑到外边找我，泼了我半身的水，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看到你我才觉得古怪。”李织语瞅她，“婉然性子懒，我离家也没有多久，它怎么会平白无故蹦出来呢，肯定是遇到那些不对付的人和事，譬如，你。”
闻罢，红衣姑娘哼两声儿才道，“这可不能怪我，我才刚进屋它就大叫，整的我要杀它似的，一眨眼就跑了。”话里十足的不满。
“叫你没事想来个夜里刺杀，我家婉然心疼我，当然对你不待见。”李织语一句话堵了红衣姑娘无言以对，气得想跺脚，故而转过话头，“你这些日子去哪睡的，没有草菅人命罢。”
红衣姑娘瞪她，嫌弃道，“胡说八道甚，再怎么样当年我也曾是当过仙子的，如何会害人，何况你们一个两个都忒没意思，也就比虫豸好些，杀你们有意思么。”
那你当初还想下手掐死我呢，李织语心里嘟囔完，提醒她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姑娘你还是上点心罢，别哪日真栽到虫豸跟人手里。”
红衣姑娘颇为不屑，“本姑娘我等着那日。”又问，“你与李扬其人往来过吗。”
“你怎知的。”李织语见她皱眉，反正心里恰好有事，便同她说了这些日子以来事关李扬的一箩筐奇怪事，“兴许是我心里有偏见，我就觉得李扬他亲戚跟他爹都是叫他动手给除掉的，你以为呢。”
红衣姑娘那细长的眉毛一挑，“嘿别说啊小丫头，你这偏见挺准的，他亲戚怎死的，我不知，但他爹，的确是叫他给顺水推舟弄死的。”
李织语还是老样子，点头，等下文。
红衣姑娘也不吊胃口，她对此事兴致缺缺，“早前我不就给过你话让你甭跟李扬接触吗，是因为先前我在绿江县里闲逛时看见了，彼时那女娃娃邪气得很，比你还要邪气上三分，而且，她看得见我。”
回想一遭，饶是自己这记性随岁数一块不牢固起来也依然记得和睦清楚，那个小女娃娃站在门影里，无声无息，好似连吸气都不用似的，就静静站定了，眼睛又怨又大，笑起来时怪渗人的。
问候眼眸微挪，看过来时，伸出手，指头只有骨，竖在薄唇上，唇角还带着笑意，眼睛在影里发亮。
嘘——
分明是看见自己了。
然迄今为止，除非是自个想要谁看到，否则外人是见不着的。
李织语说，“可能李扬跟你有缘亦或者是他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你说见你者必定要由你定，可定空师兄曾说他见过你，你有肯吗。”
红衣姑娘对那叫定空的还真没印象。
“凡事总有意外，李扬没准是其中一个，话说回来，为何你要叫他女娃娃，人家是个哥儿。”
红衣姑娘嗤笑：“哥儿？你这时候倒傻了，李扬她是姑娘家，正正经经的女儿身，跟你一样，我不是早同你说了吗，好好听我讲话啊。”
李织语傻眼，“你夜里说的吧，我睡醒来你影子都不见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晨里我就要赶鬼市，除开夜里睡觉外就没机会说啦，都赖你，没事睡什么睡。”红衣姑娘打死不承认是自己的错，全是李织语的错，她是对的，“我听李扬家的人说，她生出来就是女娃，可惜她娘身子不好，没办法生下男娃来，于是她爹疯了，死活当李扬是个哥儿，教她读书习字，没想到她还真有这脑筋，念书可叫顺溜。”
李织语摊手，“并没什么用。”
“你说的对，确实无用，说来残忍，哥儿和姐儿岁数越长，渐渐的很多地方都会变，嗓子面容身子，李扬再聪明能去科举，进门前可要搜身的，纵使避过这一关，往后呢。”红衣姑娘对李扬亲爹这脑子感到好笑，“真以为做人当官简单吗，怪不得始终没法再考高半位，不懂变通，即便中了进士也难成大气。”
李织语对此并不曾反驳，人家说的的确有理，还是追问其他，“你还听到了什么。”
“全是闲话家常。”红衣姑娘倒记得模糊，应是抱怨。
说看走眼娶妻不贤，老人都道娘子看上去好生养，该一年抱俩，谁知生完女儿再无半点动静，又道老天爷不公平，叫他活在这年头，明珠蒙尘，未见伯乐，颠三倒四讲完，身边磕瓜子喝酒的亲戚都闲烦。
红衣姑娘本就不耐烦人家唉声叹气，与其有这么多苦水倒还不如再去搏个前程，哭有甚用，后边才来正戏，听他们苦说以往，还想提李扬回来打一顿解气。
这才瞥得身边人，谁知早已不见踪影。
“没了？”
“不算罢，听他们提起李扬生辰，夏末，秋来，故而克死她亲娘。”红衣姑娘嗤之以鼻，“人到底运势如何跟出生好否固然重要，但也有越贵越好的，哪里就可能一辈子倒霉，总拿这点当把柄怪没意思的，而且李扬她娘啊……”
言此顿住，李织语抬眸，“怎么了？”
红衣姑娘沉思片刻，忽地立起来，“不行，我得再去看看李扬。”
【作者题外话】：发这章出来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得电影《霸王别姬》，其实也不大记得清楚，因为是囫囵看完的，但那时候好似挺感慨的。
但现在再想想，却能模糊回想里面一个片段，就是程蝶衣小时候哭着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嗯，应该是这句。
嘛，只是碎碎念而已大家不必在意。
各位看文愉快哟(′?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