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糊墙上,您非要说这样恐怖的话吓我吗。”李织语拍拍小心脏,“别忘啦,我还是个孩子呢。”
清镜观主点点她额头,“该示弱时候比谁都犟,该你强时,人都跑没影了,你啊还真是。”最后那几个字,到底没吐出来。
李织语只当观主大人是找不到话夸自己,此时也混不在意,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想到什么,忽然笑道:“我挺喜欢道观的,您看,我家里估摸着还是乱糟糟的,我待着心烦。”
“又胡说。”观主摇摇头,“你啊,还是没放下你跟你母亲之间的芥蒂。”其实这种话,他作为一个外人,是不该说的,何况,你跟寻常小孩子说宅子里的玩玩绕绕,小孩子哪里懂,可李织语不同,清镜观主认为她足够聪明,但正是这种聪明,才最容易害了自己,再加上大家关系算得上不错,所以,清镜观主决定点醒一下李织语,“母女间,不该有隔夜仇。”
李织语特别认真说起来:“观主,您这就说错了,若无隔夜仇,那我与母亲离开这么久,当中的恩恩怨怨怎么算?当然,那是个比方。我和母亲是没有恩怨的,硬要说得话,只能说是有一点点儿小隔阂。”
纵使清镜观主阅人无数,还是要夸一句李织语通透,避重就轻,在这年头,小户人家里,一家子和和乐乐是最要紧的,尤其是孩子和父母,母子尚且好讲,母女关系僵可就是大问题,这样说吧,倘若李织语跟母亲离心,至少,往后在婚姻大事上,李织语会相当吃亏。
李织语见清镜观主赞同似的点头,才接着道:“我认为自己是没错的,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被别人冤枉了,当然会伤心,会生气,只是,那人与我是母女,我可以忍她,但是我心里,就是不开心啊,那道坎儿,再怎么跨都无法跨过去。”
清镜观主忍不住笑着感慨:“若你只是个傻孩子就好了。”
“傻人有傻福,聪明人自然也有聪明人的福气。”李织语刚说完,定空敲门进来,脸上掩不住的笑,急忙朝她招手,“师傅,小李姑娘娘亲来接她了,只是她说身子不适,就在斋堂中等着,希望您不要在意。小李姑娘,走吧。”
李织语一愣,脑子里飞快转过许多影子,到底还是笑了,举杯对观主道,“多谢您这几日的教诲,织语感激不尽,改日再登门道谢。”
言罢,将茶水一饮而尽,跟定空离开。
赵氏仍旧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模样,看着比上回清减许多,连衣裳都衬得她消瘦。
她见到李织语也始终没有喜色,看也不曾多看只对定空道谢:“小女顽劣,有劳小师傅照顾,麻烦代我向观主大人道句谢,这是谢利,不知观主喜欢什么,便仔细收拾了些家常的小吃茶点给他老人家,权当谢礼。”说着,让丫鬟红桃将东西捧上,“还望不要嫌弃。”
红桃打开食盒,定空一看,果真是些吃食,便收下了,笑道:“李姑娘乖巧,而且聪明至极,倒不怎么需要他人照顾,夫人若平日里有时间,也可带李姑娘日后来观中走走。”
赵氏心中不愉,毕竟要顾着脸面,勉强挤出笑容应下,叫红桃抱着李织语,定空便送她们至门口,四人客客气气说几回话,就此分开。
定空回去后立即跟观主感慨道:“原先我还以为小李姑娘和她母亲只是脾气略有不合,今日我再看,尽是夫人单方面的讨厌小李姑娘,师傅,她小姑娘没问题吗?我看着,那位夫人似乎不大好对付。”
清镜观主正在煮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闻言他也不急,缓缓道:“人与人之间都要一个缘字,母女之间也是,许是缘分太淡,你不必担心,织语可不像会使劲忍气吞声的人。”
定空还是不大放心,思索着届时若是小李姑娘哭着跑回来该如何是好,道观虽然可以收留她,但到底家人还在,留在道观久了,难免遭人闲话。
事实上,定空真是想太多,正如清镜观主说的那样,李织语当真不会给自个吃苦头,所以路上赵氏冷淡的态度,她还真没有多少在乎,回到家后,还蹦蹦跳跳的跑去给李老太太请安。
李老太太早就在屋里等着,见到李织语脸色红润,白白胖胖的回来,当即揽她到身边坐着,再仔细看过一回后才终于展颜,问道:“道观里的师傅们待你可好?”
“都是极面善的人,对我很好,我还学了栽花和识字。”李织语细细说给老太太听,“观里吃的东西也好吃,都是些小菜,有时候会添几道鱼肉鸭肉,吃起来完全不腥,那里的师傅可厉害呢,茶点做得也特别漂亮。观主教了我写字,祖母,等吃完饭,我写给你看。”
老太太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再听这番童言稚语,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好,祖母等着看。现在你跟着孙嬷嬷去屋里,先洗个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夕食还有些时候呢。”
李织语乖巧应了。
孙嬷嬷带李织语一走,赵氏便噗通跪下,眼泪跟着掉下来:“母亲,是我错了。”
老太太叹气:“织语并非克星,观主和高僧都这样说,你偏偏不信,那可是你亲女儿!勇儿还有霖哥儿那些事只是意外而已,你又何苦将错统统怪在织语身上,甚至连接她也不愿意。我问你,如果不是邻里之间说你厌恶孩子,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打算将织语放在道观里。”
“母亲,我知道错,可我心中难受啊。”赵氏一个劲的掉眼泪,越说越委屈,“我每每想到我那苦命的哥儿,他才多大,书都没来得及念多久,再看看大姐儿,我……”说着,竟是咬牙切齿。
“我看你是魔障了!”
李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为这儿媳妇能早日恢复神志,李老太太已经和她以及亲家到处拜访名师,得到的答案全与织语无关,是那哥儿没有福气活久下去。
原以为这事就能平息,谁知,这赵氏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一口咬定是织语的错。
原本两日前就该提前接该孩子回来,赵氏却偏偏装病不起。
若不是隔壁的梅嫂子来看病,吃茶时嘴碎间把外头说赵氏苛刻女儿,还送她去道观的事全部说出来,赵氏估计这会子还在榻上躺着装模作样。
李老太太仁厚,鲜少发过火,但是这回,她却气得不轻。
“执迷不悔,你说说,千万条证据全摆你面前,你死活不认,到底是为甚,是想把我李家给拆散吗?我告诉你,织语是我孙女,绝非什么丧门星,你再认死理,别怪我老太太无情让你回娘家去!”